倾北祭镇定的笑了笑:“没有啊。”她随后看了看她的眼,笑出声来:“你这眼睛真是很有个性啊。”她微微俯下腰看过去,就想伸手去碰一碰,乔蔓青黑着脸一巴掌把她伸过来的手给扇了下去,冷冷的看着她:“真的没来过?”
“没有。”倾北祭道:“你做梦呢吧。”
乔蔓青忽然觉得挺没劲的,似乎心里一下子又空了,空的有些飘,做梦呢吧,是做梦呢吧,想一想也是,叶兮都带着墨月轩走了,他又怎么会来看她呢?
倾北祭忽然转身走了出去,乔蔓青张了张嘴,一个音也没发得出,她挺伤心的,来都来了,好歹说说话再走啊
她黯然神伤了好半晌,忽然又见倾北祭走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两颗鸡蛋,乔蔓青抬眼朝她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两颗鸡蛋上,有些莫名其妙的,她道:“我不饿。”
倾北祭道:“谁说是给你吃的?”
乔蔓青挺不乐意的:“你拿两颗鸡蛋来,难道就是为了在我眼前,自己把它吃光?”
倾北祭含笑看着她:“你不是不饿么?看着我吃又怎么了?”
乔蔓青有些说不出的悲愤。
倾北祭将鸡蛋慢悠悠剥了,剥的很是优雅圆润,乔蔓青看不下去,扭身翻向床里侧,怒(www.ibxx.com)道:“回你自己房里吃去!”
倾北祭笑出声来,走到她床边去,伸手捣了捣她:“嗳,拿去。”
乔蔓青不回头:“我不吃鸡蛋。”
倾北祭笑道:“那正好啊,拿来敷眼睛。”
乔蔓青扭头看向她:“这玩意儿可以消肿?”
倾北祭翻个白眼儿:“你好歹跟叶兮呆了这么久,这常识都不知道?”
乔蔓青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将那两颗鸡蛋接过来,按在自己眼睛上,半晌后,她声音有些闷闷的:“我跟叶兮呆了多久?我跟他,分开的日子可比呆在一起的日子,长多了。”
倾北祭想了想,轻叹道:“仔细想来也是。”
乔蔓青不再说话,拿着那两颗鸡蛋在眼睛上滚啊滚的,烛火跳跃,灯芯发出轻微的破裂声响,夜已深的狠了,倾北祭慢悠悠打了个呵欠道:“我去睡了,你自己敷着。”她转身正要走,乔蔓青轻道:“你今日为何会突然离开诸葛山庄?”
倾北祭顿下脚步,扭头看她:“银子。”
乔蔓青挑眉看她一眼:“友情价可不可以?”
倾北祭笑了:“我说,我今日离开诸葛山庄,是因为银子。”
“那不就是查消息?”乔蔓青道:“墨家?还是桓王?”
倾北祭背过身去,忽而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今日才突然发现,那个人真是骗得我好苦。”她的语气是真的哀,也是真的失望,人在夜里三更,月最浓的时候,情绪总是比其他时候要脆弱些。
乔蔓青斟酌了一番,轻道:“谁啊”
倾北祭扭过头来看了看她,忽然轻轻一笑:“不告诉你。”
乔蔓青闷闷的,她知道这个人绝不会是叶兮,以倾北祭和叶兮的关系,若叶兮真是做了什么惹火倾北祭的事,倾北祭只会直接便对叶兮出手,哪会像此时这般凄凉的样子?可倾北祭这样的人,又有谁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现在睡得着么?”倾北祭忽然问她。
乔蔓青道:“睡不着。”她若是睡得着的话,又岂会在这床上发了这么一大半晌的呆?
倾北祭笑道:“刚好,你这么一问,我也睡不着了,跟我出来?”
乔蔓青想也没想,下床就跟着她走了出去。
中庭的月光清冷,冷的寂寂寞寞的,倾北祭去抱了一大坛酒出来,咚一声搁在了石桌上:“英雄,与吾共饮一杯?”
乔蔓青分外凝重的看着她:“你确定只是一杯?”
倾北祭轻轻柔柔的一笑:“今日得见侠士,自当共浮三大白。”
“美人在侧,且有美酒共饮,如此妙哉,岂能辜负良夜?”乔蔓青正正经经起身,将酒坛抱起,就往被杯中倒去。
“嗳,”倾北祭扶住她手腕将她拦下:“用什么酒杯啊。”她从一旁拿了两个碗来,温温柔柔的搁在桌上:“刀头舔血的人,还装什么斯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老娘就不信你没有过。”
“真,真没有过”乔蔓青微微睁大眼看着她这一架势:“老娘可是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三步都得是莲花,酒味道都没闻过。”
“真的?”倾北祭笑得媚眼如丝。
“自然是假的。”乔蔓青一笑,转而将酒坛往碗中倾去。
酒是好酒,陈年的老窖,一出坛,闻着几乎都要醉人,入喉辣的呛,乔蔓青果然呛得咳了两声,适才那话一半真一半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假的,没怎么喝过酒,倒是真的。
乔蔓青其实不会喝酒,天生就不会。不管喝多少次,都是一杯脸红,二杯手抖,三杯还不知道,她还没喝过第三杯。上以扔圾。
跟倾北祭比起来,乔蔓青着实是个渣,倾北祭的酒量,能喝倒七八个老爷们儿,没事儿就喝着酒下小菜,看倾北祭喝酒的架势,乔蔓青直是触目惊心,她手抖了抖,道:“那个咱慢点儿喝,这多好的月色啊,来唱个小曲儿怡怡情什么的?”
倾北祭懒洋洋瞟她一眼:“英雄还会唱小曲儿?”
“我不会。”乔蔓青温温柔柔的一笑:“我这不指望着你呢么?”
倾北祭喝口酒看着她:“你看我这模样像是会唱小曲儿的么?我向来都是进场子点花魁的人。”
乔蔓青肃然起敬:“纯爷们儿。”
倾北祭哈!哈!笑了两声,夜里喝酒其实很惬意,她道:“我知道你拜叶兮为师了,乔小城主,喝酒吧。”
乔蔓青沉默(www.19mh.com)一瞬,笑道:“我拜叶兮为师了,此时喝酒,我有一个理由,可你大半夜的在这儿喝酒,是为什么?”
倾北祭乜了她一眼,似乎在想什么,随后她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今日见了一个人,我发现这人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我之前认识的那人是一个样子,可我知道这人不是这人后,我就觉得,这人似乎就变了,这人不是这人了。”
“”乔蔓青凝重的想了好半晌后,终于诚恳的告诉她:“我没听懂。”
倾北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一碗一碗的喝酒,喝的很慢,却一直没停过。
乔蔓青看的出她情绪不对,可“这人”是谁?“那人”是谁?他妈她真的是完全被绕晕了啊!
倾北祭不说话,乔蔓青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倾北祭在喝酒,乔蔓青也总不能看着,于是她也喝酒,这一口下去,便是第二口,没多久,她手就开始抖,倾北祭看了看她,有些被吓到:“不是,这天儿还没这么冷吧?”
乔蔓青抖的酒碗都端不稳了,虚的有些无力,她忽然莫名挺喜欢这个感觉的,似乎身上无力,心里就没那么空了,于是她抖啊抖的,又将酒碗又凑到了唇边去,慢慢喝了第三口。
手里软了软,酒碗一个不稳,倾翻在了桌上,乔蔓青怔怔地看着那酒汁淌下来,忽然哭了,那酒碗砸下来,刚好砸到了她的手指。
“我去你娘的。”乔蔓青哭道:“这酒喝了手疼。”
倾北祭愣愣的看了她好半晌,猛地笑出声来,大笑不止,她真的没想到乔蔓青是真的不会喝酒,她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乔蔓青的脸很红,肿才消下去的眼睛泪水又开始乱涌,她看着倾北祭,忽然木木道:“叶兮”
倾北祭忍着笑看她:“什么?”
乔蔓青忽然抓住倾北祭袖子大哭出声:“什么鬼师父啊,你哪有半分师父的样子?我不要叫你师父!你凭什么让我叫你师父啊?”
倾北祭慢慢的笑不出来了,她忽然心挺疼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偏偏遇到了叶兮。
乔蔓青哭的惨,眼泪全往倾北祭袖子上抹,倾北祭慌了:“我去我这白衣服不好洗啊!!”
乔蔓青不管,死死的拽住她就不放:“为什么要娶墨月轩啊?你脑子到底跟常人回路一样不一样啊?你看不出人墨月轩不喜欢你么?你非得娶人家你好意思么你?还注定?你骗鬼呢注定?我还说你叶兮注定是我的人呢”说完又是大哭。
倾北祭与叶兮一样,长年一身白,素雅清秀,跟叶兮呆久了的人,神情总会与他有那么几分相似,或清冷淡漠,或似笑非笑,倾北祭与叶兮最为相似的,便是那漆黑漂亮的眼眸底下,蕴出的那抹寡淡轻柔的笑意,带着几分对于世事的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对于这天下的蔑视狂妄。
乔蔓青一杯脸红,二杯手抖,三杯是发疯。
她拽着倾北祭的袖子就松不开了,倾北祭终于是快被她折腾疯了,她觉得找乔蔓青喝酒,真是自己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正是哭笑不得之际,月光下忽然多出了一条影子来,修长纤瘦,拉的这样长这样漆黑的影子,在月光下看来,有说不出的清冷孤寂。
倾北祭蹙了蹙眉,抬眼看去,那人一袭白衣如雪,眉眼映着风月,有说不出的清逸俊雅,恍如月下遗世的仙人,孤独万年。
“到底还是舍不得,在这大半夜的出来了么?”倾北祭看着他笑,笑得不冷不热的,“这身衣,像是也已经换过了吧?”
叶兮一直没开口,他走上前去,伸手去扶乔蔓青,与倾北祭比起来,叶兮身上的那抹药香,始终要更值得乔蔓青眷念些,乔蔓青几乎是立刻转移了阵地,猛地松开了倾北祭的衣袖,转而牢牢地拽紧了叶兮。
倾北祭钳制一松,连忙起身,将桌上那未喝完的酒坛子抱起,转身离开了。
乔蔓青做梦都想着这股药香,此时这样隔近了一闻,她索性伸手就牢牢抱住了叶兮的腰,哭着问他:“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你明明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呢?”
叶兮由她抱着,低眸看着她这般耍酒疯的样子,眸光沉沦进了风月,温柔怜悯,却又清冷,他轻道:“因为不能啊。”
宛如叹息,在风中弥散。
乔蔓青哭的似耍赖又如撒泼:“我眼睛都哭肿了,可你也不来看我,你有这么喜欢墨月轩么?你当真非娶她不可么?为什么啊?”
叶兮轻道:“回去吧。”
乔蔓青不肯走,就是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撒手,她哭着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呢你即便是不喜欢我,也该给我留个念想,这样将它斩断,到底是为什么啊”
叶兮没说话,看她半晌,索性强行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便往房中走去。
乔蔓青在他怀里哭,一直哭,叶兮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前方,目光不曾往怀中人身上看过一眼,将房门撞开,叶兮将乔蔓青放去床上,将要起身时,乔蔓青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领,生生将他拽的往下凑了几分,他可清晰看见乔蔓青的眸,饮了酒本就亮,被泪一洗,更是宛如融进了星光。
叶兮看着她,眸子沉了沉,乔蔓青此时看起来实在是太清醒,清醒的没有半分醉意,她忽然声音很轻,哽咽着问他:“叶兮,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叶兮看她半晌,笑了笑,眼眸轻弯,掩了一切情绪,他轻道:“叫师父。”
乔蔓青却没什么反应,她定定地看着他,专注认真,眼眸黑亮,然而看久了却会发现,她的眼神是木的,根本没有半分神智在里面,她慢慢往枕下躺去,呢声喃喃如耳语,轻轻念着:“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念着念着,便缓缓阖上了眼睛。
叶兮覆上她抓住自己衣领的手,轻轻将她掰了开去,将她的手搁进了被子,便起身,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