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之内的情形还算平稳,范家和王家的余孽没费多少工夫便被平定下来。===晋和和晋通这两家商号总算是山东境内数得上的大商号,他们的家丁竟然敢聚众冲击贸易区的货仓,差一点引起大规模的火灾,这样一来,朱平安便得到可以明正言顺处置这两家的借口。大批的新军士卒包围了两家商号的产业。
装作百密一疏的放走宁完我和范永年,便是为了让纳古有个合理的理由回到关外去,趁机也将霍五等人安插到了鞑子的内部。
但朱平安倒是没料到返家和王家的死士居然还潜伏在青州一带,因此要不是张大狗和曹无伤在军情处的协助下,突破了各处的零星阻击,及时赶到救出了木严梓父女,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得到张大狗派人飞马赶回送来的消息,朱平安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彻查晋和、晋通两家商号的事情也很快告一段落,两家商号没来得及撤走的金银、财货和物资全部纳入新军的仓库。只是在搜查王衍恕的私宅时,却发现他早已死在了自己的书房之内,是被人一刀捅进了心窝,一击致命。想来这是宁完我和范永年所施的丢卒保车的计策。
却是宁完我走的时候甚为果决,倒是没有留下任何可充作证据的东西。王衍恕的一些心腹之人也被分别杀死,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朱平安也不想再多做调查,一举铲除山右八家在山东的据点。今后便再没有了来自于内部的威胁。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上疏朝廷,请朝廷彻查山右商人的卖国一案。这一点,还需要王承恩从中推波助澜,不过希望也不大,毕竟这些个山西商人发展多年,早在弘治年间,山西商人便以科举为渠道,帮助本地豪族子弟或资助寒门子弟进入朝堂,他们的影响力早已渗透进大明朝廷的各个角落。这些人虽然未必苟同山右商人的卖国之举,但要动山右商人。必然要触及他们的利益。绝对会引来强势的反弹,因此,这件事情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不了了之。
将来有一天,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确保斩草除根、一击即中啊!
三天之后。木严梓父女的车队到达登州。朱平安带领部属亲自到城外相迎,本没有同知其他衙门,但一到城门外。却发现赵光抃、杨廷麟和王品等人已是早早的等候在十里亭处了。
仔细一想,却也是这个道理。朱平安的这个未来岳父可是当初朝中清流的老前辈,天启年间便上疏直谏,弹劾如日中天的魏忠贤,天下为之侧目。之后,又做了如今太子殿下的讲读官,传授经史,便是储君的老师。这知府衙门和市舶司又岂能等闲视之呢!
和赵光抃、王品等人见过礼,寒暄几句。杨廷麟却向着朱平安招手,两人一起走到了一旁。
赵光抃其人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虽是由中枢被贬谪到登州而来,但其人却没有一丝心灰意冷的意思。相反,到达登州的数月之间,已然是将登州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个人虽然比之朱平安和杨廷麟要年长许多,但却没有什么架子,为人豪爽健谈,尤其是通晓各地风物。朱平安却还记得当初王承恩向自己举荐他时,曾说过赵光抃曾经赴蓟辽巡查边务,往返数千里,对辽东关外的事务精熟透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朱平安曾经借一次酒宴之时问过赵光抃,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一瞪眼睛。“你这少年,看你倒是确有几分才能,却来打听这关外的事情作甚。等到了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你真能有一天领兵征战关外,到时不用你说,老夫自然会倾囊相告,如今嘛,嘿嘿,时机未到!”
一起搭档主政登州,赵光抃对朱平安是大力支持,偏偏是他这爱卖关子的老顽童个性让朱平安恨得牙根痒痒。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和杨廷麟这样的端正的人甚是投缘,两人相差了十余岁,一个是知府,另一个是同知,倒是搭配的相得益彰,在登州官场也是一桩美谈。
“日子确定了没?”杨廷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朱平安一脑袋浆糊,看了杨廷麟半天,这才明了他这是在问自己的婚期,顿时笑了起来。“伯祥兄,这几日正在赶制喜帖,确定的日子是下月二十八,也是语菱参详过的。木先生舟车劳顿,之前又大病一场,总要在登州休憩一段时日啊!”
杨廷麟皱起眉头,掐着指头算了片刻,“你这边的长辈要请哪一位来主婚呢?”
朱平安一笑,“下月初,嘉定伯周勉、成国公朱纯臣都要大驾光临登州,他们两位本就是皇上钦点的媒人和主婚人,自然是要来的。另外恩师也要从扬州过来,平安如今也只有这一位长辈,他当然是要赶来的。另外便是湖广参政黄大人和陈集声先生可能也要过来!”
杨廷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嘴里念叨着“这是应有之意”。却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来,交到朱平安的手中。“这是卢少保、建斗兄给你的书信。他如今尚在孝期,不方便出来,特意让我将书信交给你,还有一起着人送过来的贺礼,如今都暂时放在我的府邸,之后便送到你的府上……!”
说到这里,杨廷麟忽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朱平安还是头一次见到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杨廷麟有如此的窘相,当下呵呵一笑,“伯祥兄,你我如今也是同地为官,巨鹿一战,共历生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杨廷麟也是莞尔一笑,当下便说道:“建斗兄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托我探探你的口风。”
“口风?”朱平安很奇怪。
“是这样。建斗兄如今在家中守孝,按照规制,一年半孝期满之后,便要听从朝廷的安排。可建斗兄却是对中枢不抱什么希望。陛下也未必会重新启用他。听闻登州的讲武堂如今办得声势喜人,他便想通过我来问一问,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他可以来讲武堂教学吗?”
杨廷麟忙着又解释道:“建斗兄再三让我说明白,他可不是要来登州坐收渔利什么的。只是这大半辈子浸润于兵事,一想到能将毕生所学传授与少年将官。使得我大明多出来一些名将种子。他便是。便是……,欣喜万分!总之,便是这么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