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何呢?”
“边军要打仗,眼光高自是无话可说;仓兵仗着管粮食,只有人求他没有他求人,所以他娘的最不是东西;衙役整天在喝茶听曲,多少都和当官的有些关系;最苦的就是我们这些巡城骑兵和看门老卒,没爹没娘,谁都能压我们一头。因为我们有马,上头一句话,把这送草的破事又摊我们头上了。”
“这么多草,为何才派了四个人啊?”
“上头才给几个铜板啊?人多了更分不到钱,就算三个人,也没几个愿意去吃十天沙的。哦,周老弟,你放心,你那份老哥我肯定不会贪了去的。”
贺齐舟道:“那就谢过朱大哥了,路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对了,咱们好歹比他们几个镖师强吧,为何他们都能进去避荫,反倒不让咱们进去?”
“周老弟,你听我说,就凭老朱我这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这队镖行里来了贵人!”朱贵凑近骡车,故作神秘地说道:“柴闰那狗 娘养的为了讨好对方,也为了在那贵人面前撑面子,故意刁难我们,我呸!”贺齐舟当然也发现那镖行里有个青年气质确有不同,估计至少还带了六七个随从,这些人骑的马要远远好于其他人的坐骑。见朱贵这个老油子发狠,便故意逗他道:“朱兄,那咱们以后就直接过去遮阳,他们又能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朱贵一下子软了下来,慌忙摆手道:“小兄弟,他可是百户大人,随便找个由头都能治我们的罪,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我也就是背后过过口瘾罢了。”
“我听你的,不过这种势利小人,狗眼看人低,骂他狗 娘养的再合适不过了。”贺齐舟由衷说道。两人同时哈哈笑起,让前面的车夫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对了,你说这个贵人跑那么远去马场干嘛?”贺齐舟问道。
“还能去干嘛?去阿尔泰套马呗。”朱贵答道。
“那我怎么听说只有武备馆的人才能去啊?而且套马好像也挺危险的。”
“切,山高皇帝远,谁管得着啊?那些大官子弟,只要带足了保镖和骆驼,能危险到哪里去?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人套来野马炫耀的,不过每三年武备馆有人来时,去套马的人就会少很多。”
“那套到天驹的多不多?”贺齐舟问道。
“哟,小兄弟也知道天驹?我当差十几年就没见过一回!不过听说武备馆时常会有人套到。”
贺齐舟暗笑,你都看半天了,跟在最后你瞧不上眼的那匹就是天驹。
两人一路上还算谈得投机,朱贵说第二天晚上可以到嘉峪关,不过只能在瓮城里露宿,然后预计第五天可以到马场,到了马场像他们当兵的都可以在兵舍里好好睡上一觉。
贺齐舟见运往马场的物资这么多,便问朱贵,为何马场要派两营人马看守。
朱贵知道的还真不少,回答说以前草场丰茂时人还要多,这个马场里的军马比全国其他所有马场里的军马加起来还要多,所以要派重兵把守,另外驯马也要在马场完成,好些士兵是专职负责驯马的。
贺齐舟也和朱贵说了些南方的景致,让这个老兵艳羡不已,两人有说有笑,不觉天色渐暗,一轮红日西沉,将马队的影子拉得无限遥远,贺齐舟发现,自己喜欢青山绿水,但也挺喜欢这荒凉广阔的雄奇风光。
晚上露营地选在了一处小丘的阳面,当然最好的住置仍然被仓兵和镖师占据了,在缓坡上支起了七个帐篷,其中一个显得特别大,帐篷围成一圈,中间生了一堆硕大的篝火。
所有的大车在小坡下方也围成一个大圈,那些马夫、杂役在圈中各自成群结队地埋锅造饭,晚上就抱些干草睡在车旁。
朱贵去请示柴闰后,总算也能在坡上相对好点的地方支起两个小帐篷,帐篷是车夫支的,离着那七个大帐篷三四丈的距离,晚间骤凉,在帐篷外却几乎一点都感受不到那一大堆篝火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