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动钥匙启动货车引擎，看了一眼街道上的情形，然后缓缓驶离路边。</p>
在下一个路口时，这位冰淇淋小贩并未因为红灯停下。相反，他用力踩下油门，径直向着斜对面的美军基地大门轰鸣着冲过去。那里面，是驻韩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p>
把守基地大门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立刻向驾驶窗开枪扫射，安根重迅速蹲下身子，但仍然被一发流弹擦过背部，血流如注的他用左手稳稳把住方向盘，右手伸到手套箱里握住了一个无线遥控开关。那上面有个红色的圆形按钮，他的大拇指轻轻贴住了那个按钮。</p>
颠簸的小货车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开正门旁边的铁丝网，一口气冲向八层楼高的驻军司令部办公大楼。小货车的两个前轮均被试图阻拦的美军开枪射爆，但躲在驾驶室里的安根重握紧方向盘，直到货车以接近一百码的时速狠狠撞向办公大楼正门。</p>
“我爱你，祖国！”安根重右手一紧，拇指摁下那个红色按钮。</p>
冰淇淋小货车车厢里的四百公斤烈性炸药瞬间化作一团亮黄色的爆裂怒焰。</p>
驻军司令部办公大楼的整个中间部分在猛烈爆炸声中化作废墟，包括第八集团军总司令库克中将在内的一百多名参谋和文职人员在这次炸药卡车袭击中身亡。</p>
整个韩国为之哗然，两天后，首尔附近又发生三起针对驻韩美军的恐怖袭击活动。</p>
一柄东南亚常见的狗腿刀从空中划过一道寒光，最后笃的一声劈入潮湿的桌面。</p>
四根鲜血淋漓的手指头滚动着从桌面跳到地上。</p>
被三个人牢牢摁住的那名白种男人发出的撕心裂肺哀嚎听起来更像一位临盆待产的孕妇。</p>
昌尼拾起地上的那四根手指头，丢进了旁边开水滚沸的陶罐中。他最后又看了一眼自己崭新的灰色双手，对它们的灵活程度再次感到无比满意。</p>
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位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受害者脸上时，他的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容。</p>
“阿诺德先生，当初你们剁我的手指时，我的声音有没有这样大？嗯？”小个子昌尼用狗腿刀的刀尖抵在对方锁骨上，尝试着挑动下面的筋腱和肌肉，这样可以让对方更迅速地集中精神。</p>
这里是印尼雅加达一座五星豪华酒店的地下洗衣间，值班的女工通常不会这么早来上班。</p>
中情局驻雅加达情报站站长阿诺德翻着白眼，他已经处于虚脱状态，根本无力回应眼前菲律宾海盗的嘲讽。</p>
阿诺德的妻子额头上有个弹孔，*着下身仰面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几个心满意足的菲律宾海盗早已对这具冰冷的尸体失去了兴趣，他们都在好奇地关注着洗衣间里最大的那座滚筒式洗衣机，透过筒口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有个身材矮小的身影在翻滚旋转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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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阿诺德五岁的儿子。</p>
“你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阿诺德嘴角吐出一丝血线。</p>
小个子昌尼哈哈笑了起来：“阿诺德先生，难道现在付出代价的不正是你自己吗？”</p>
他狞笑着俯下身子：“我向你保证，阿诺德先生，你不会是唯一的失踪者。你的那三位精明能干的中情局同事，伦纳德、奥兰多、赛耶尔，他们在哪里我全都知道。我准备挨个去访问他们，把我的诚挚谢意亲自送到他们府上。”</p>
阿诺德摇着头，挣扎着猛然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菲律宾海盗的话。</p>
“伦纳德在三宝颜，奥兰多在安汶，赛耶尔带着他的双胞胎女儿在悉尼渡假，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些老朋友。”昌尼每说一句，阿诺德的眼睛就睁大了一圈。</p>
阿诺德用最后清醒的意识看了一眼昌尼那双灰色的毫发无损的新手，猛然间醒悟过来：“是互助会的人让你……来的？”</p>
昌尼摇摇头：“没有谁派我来，我为我自己而来，阿诺德先生。”话音未落，他将手中的狗腿刀送进阿诺德的左肋。从肋骨缝隙中透入的刀锋准确刺中心脏，昌尼用力搅动着刀柄，冷笑着道：“当然，我的朋友们总能提供一些可以让我少跑冤枉路的信息。”</p>
可惜，迅速失去意识的阿诺德已经听不到这个菲律宾海盗最后的声明。</p>
昌尼看了一眼手上的互助表，时间不早了。要赶紧收拾现场，把这一家三口的尸体从后门搬上卡车，运到城外别墅工地上铸进水泥块再抛入大海需要很长时间。</p>
不过，这些事后的繁杂处理手续并未让昌尼反感。因为，复仇的滋味总是令人心情舒畅。</p>
短短半个月内，在整个东南亚甚至大洋洲地区，突然失踪的美国人多达二十八名。</p>
表面上，这些离奇失踪者的身份是商人、医生、游客和潜水教练，但远在美国本土兰利的中情局总部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气氛。</p>
“我们在东亚的人员损失了百分之九十，甚至连各地的外围人员也受到波及。”主管人事的行政助理抱着一叠厚厚的失踪人员名册，抹着头上的汗水向中情局局长穆勒汇报。</p>
“可以确定袭击者是谁吗？”穆勒把刚刚点燃的雪茄轻轻放在烟灰缸边缘的缺口上。</p>
行政助理摇头：“没有任何线索，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人手可用。最麻烦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去东亚执行任务，即使是强制命令也被行动处的外勤人员拒绝，有人甚至威胁要把这事捅到国会去。另外，韩国那边的分站人员都在申请紧急撤离。”</p>
“混蛋！”穆勒闻言勃然大怒。“他们以为这是幼儿园的把戏吗？当初的爱国者誓言，这些蠢货都忘记了吗？”</p>
行政助理把那叠失踪人员名册放在穆勒的办公桌上：“我个人认为，行动处的大多数人对自己的福利待遇，显然比那些誓言记得更清楚。”</p>
中央情报局不同于其他美国政府机构，它有国家机密的幌子，无需公开财政预算，包括雇员人数、收入福利和工作业绩在内的数据永远是黑暗中的秘密。这种黑暗的掩护，很多时候同样也是一种无形的福利。</p>
“让管理处内务安全科的人立刻介入，成立纪律委员会小组，敢抗命的人立刻监控起来。这种时候，我们不需要那些只想拿薪水不愿干活的贱人，这里只欢迎真正的爱国者。”穆勒抓起雪茄，狠狠地把点燃的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兴趣来继续品味这根来自哈瓦那的高希霸雪茄。</p>
“乔纳森副局长从广州发来消息，他正在努力与救国委员会建立接触，看起来很有希望。但是，他提出需要一个总统特使的身份，那比中情局副局长要更好听一些。”行政助理把一张转译好的绝密电文放在那叠失踪人员名册上面。</p>
穆勒抓起电文，伸手去够椅背上的外套：“我马上去一趟白宫，亲自向总统汇报。”</p>
中情局局长走出办公室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行政助理：“告诉他们，在我回来之前，行动处必须交出一份新的派驻人员名单。否则的话，我发誓会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全送上法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