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出小镇的时候,被自家看铺子的人叫住了。
说是有人看上了铺子,要买。
程冬春神经大条居然说:“好啊,卖他了!”
可把姚羽清瞪她一眼,这么好的铺子,居然张嘴就卖!
先看看去!
两间铺子可都是在镇西口,正是去真武山的路,真武山道家颇多,好几个门派,其中最大的宗门就是真灵道了。
那些道人们个个都是朝廷供养,有钱的很,来镇子游玩也必然是大手大脚的。这两间门面的位置是相当好的。姚羽清深谙。
来看地方的是两户人家,都是操关中口音,说是三秦逃难来的。
眼下柳廷玉占了三秦,大将军虞世基陈兵商州,这大战一触即发,故而关中的人害怕受战乱波及,纷纷出逃。
一户人领头的是个老汉,全家五口人,媳妇,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小孙子。另外一户领头是个四十余岁的女子,带着几名伙计还有一个小姑娘,人也挺和善的,看起来倒像是开惯了店铺的老板娘,端庄大气。
老汉张口闭口就是“呃,”听的两道姑难受,还是那像老板娘的女子最后代替他们一起谈了,虽然说话拐腔,但总比那老秦说话要好上许多。
“这两间宅子啊,都不错,姑娘啊,卖滴话,您说个价,只当是值,就说定咧!五百两!”
姚羽清摇摇头,表情和善微微笑道:“这两间,只租不卖。一年一百两一间。”
“哎吆,姑娘,您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一百两,就是在云州城最繁华的地方租间酒楼都够咧,哪还用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租呀?姑娘, 看您也是大家闺秀吧,这外面的生意只当不懂啊!?别说一百两,就是五十两,您这都难租出去!”
姚羽清不理会那女人了,笑道:“就这个价,不租就算了,我们也没打算急着租!”
这,
嫌麻烦的程冬春拉拉她的衣角:“卖了算了,好几百银子呢?”
姚羽清不理她,转头要走。
老秦闷不吭声,看见她要走,急忙喊道:“哎,闺女,呃滴还没谈呢,卖不卖给句话,中不?呃们从延城来滴,大老远滴不容易也,就想找个地方落脚,你则把呃们丢下就走咧?今晚呃们住哪咧?”
……
那颇像老板娘的女子也明目闪动,含笑过来一把拉住了姚羽清,笑着说道:“哎吆,姑娘,别急着走咧,这生意啊都是谈着来的,哪有谈都不谈就走了滴!”
姚羽清这才停下,看看老板娘,伸出指头说道:“看你们不容易,这房子八十两一年!而且要先预付一年的租金!”
这一句又让老板娘犯难了,这花费仍旧颇大,而且做生意,这钱还没赚就要先付钱,压力也很大。
没想到老秦却一张嘴说道:“咋个卖,呃们要买,不租!”
“不卖!”
……
“闺女,卖给呃们,呃们一次出钱,你不卖,那呃们这不成了让你吸血的吗?”
“吸血?”程冬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怎么不卖就变成吸血的了!?
“老爷爷,为什么租给你就变成吸血的了?”傻丫头不明白为什么,还细细问问。
却是老秦也不客气,说道:“闺女,你想想,买来,大不了呃们苦苦,去山邦邦里挖野菜,吃树皮熬熬,等有钱了,这就是呃们的家呀,一辈子的家呀。住在这,扎根在这!可是如果这屋子不是呃的?那呃们一家还是无家可归啊!四处漂泊什么时候到个头啊!啊,大孙子,哇啊啊啊!……”
“爹,娘,爷爷!奶奶”看到这老秦一家人都抱在一起哭的伤心!程冬春不由同情,这些逃难的人一路跑来也不容易啊,挖野菜,吃树皮,这是什么生活啊,比自己小时候在钱塘的日子过的还要苦啊!
“师姐,算了,卖他们吧,反正有那二十亩地就足够了!”
“这是苦情戏!千万别上当!”姚羽清冷眼旁观,还小声提醒她。
“这!”看着他们一家人哭的情真意切,哪像是苦情戏啊?
旁边老板娘也不耐了,拿出袖子里的手帕来,一拍大腿哭道:“我这短命的老死鬼啊,死的这么早,家里就奴家一个人张罗,为了躲战乱逃出来,却连个家都没了!手底下这些伙计们都要吃饭,可呃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支撑的起来呀!呃滴命呀,好苦啊,呜呜呜呜……”
那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看起来也才约莫十二三的模样,稚气未退,也跟着哭了起来,把怀里手帕里包着的半张饼拿出来递给老板娘:“嫂子,吃点吧,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呜呜呜,给大嘴吃吧,他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后面那大嘴巴的伙计咽咽吐沫,被身边的伙计给了一锤,这才收住表情说道:“老,老板娘,我,我不饿,你吃,你要是倒了,我们大伙都得饿死!”
“大嘴!呜呜呜!”
这苦情戏一个比一个真切啊!
程冬春不忍心,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哭了,我卖给你们了!”
“真滴?”
老爷子,老板娘不约而同看过来。
拉了一把程冬春,丫头没理。姚羽清不由叹了口气。
“哎吆,多谢闺女,好人那,一定大福大贵,长命百岁。”
“好人一生平安!”
“嗯!”就喜欢听奉承话,程冬春露出一排银齿来。
对此姚羽清也不便说什么了!
“就按说滴,五百两!”
五百两一间……
没等程冬春点头姚羽清伸手喊道:“八百两,现银,少一分不卖!”
……
“中!掏钱!”
那老秦一家默契的从后面车子里搬出一个箱子来,不大,里面崭新的十根金条,老爷子取出两根来,还用牙咬了咬,给她们示意,这是真货!
十两的金条,一根就值一百两,八根……
程冬春兴许不懂,姚羽清却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