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栾建发短信问小索晚上有没有空,理由是心情烦闷,想找个人聊聊天。小索回:好的。
再后来栾建打电话给小索,不再找什么理由,直接就吃饭、约会、看电影,栾建知道,小索的回答永远都是“好的。”他觉得自己的魅力实在无边。
谁不是一步步试探对方的底线呢?如果第一次约会小索说“不”,那么他会适可而止,可小索每次都说“好”,他边觉得诧异边开始适应,习惯把小索当成一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刚开始他也担心小索问他关于女友的事,但是小索居然从来都没有问过,他像所有的男人那样庆幸,然后为自己的聪明与魅力暗自得意。
女友已经开始筹办婚礼,不厌其烦地试婚纱、试钻戒、订酒店。他却在思索要不要和小索迈过最后那道防线,从知己上升为床伴。想了很久,他还是劝自己说“算了”,女人很麻烦。他又开始骄傲于自己的清醒,搞暧昧可以,太麻烦的事还是不要碰。
栾建并不知道,如果他跟小索说“我们上个床吧。”小索也一定会说“好的。”小索之于他,无非是一次邂逅升级的艳遇,而他之于小索,却是年少时满满的记忆。他觉得小索很适合培养成情人,她从不索取,连电话、短信都没有,所以女友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也暗渡陈仓。他和小索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身心完全放松,他在小索身上闻到一股童年的气息,像淡淡的姜花那样清新又亲切。他有时会犯糊涂,是不是眼前这个小索才是自己真正要寻觅的?但他马上又否定这个可怕的念头,到头来东窗事发女友吵闹那实在太麻烦了。
婚礼到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女友把婚礼策划得隆重热烈,隔着几条街都能看到酒店前的拱门,两个人的名字更是大得离谱,唯恐天下不知,让原本打算逛街的小索,远远地就看见。
她定定地望着几条街外的酒店门口,车水马龙,汽球鲜花,而“栾建”那两个字就像是多年前高中校门口的高考金榜上一样,明显又刺眼,让小索的心怦怦地跳,让她的脚鬼使神差地往那边走过去了。
正在门口摆着笑容迎宾的栾建看到小索,惊恐了。
小索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微笑着迎过去。新娘背着身在接待其他人,栾建瞪着小索,他的面目在小索眼中显得有些古怪,甚至是狰狞。小索吃了一惊,怎么从来没发现栾建有这样脸呢!栾建根本不知道小索要做什么,他迅速地将小索有可能做出来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但又迅速平静下来,因为他认为他可以拍着胸脯堂堂正正地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没错,在男人看来,只要不上床,就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还是恶狠狠,至少在小索眼中是恶狠狠地对她说:“你怎么来了?”
小索什么也不想说。她拿起笔,在来宾签到簿上签上名字,写:祝你幸福。然后转身离开。
栾建突然觉得好熟悉,曾经有人在高考前夕也给过自己神秘的祝福。他晃晃头,想找小索问个明白,可是只迟了一步,小索已经转过街角,再也找寻不着。
栾建突然觉得心里像被掏走了什么。
之后,小索仍旧会接受一些男人的追求和约会邀请,在他们之中仔细挑选恋爱及可能结婚的对象。还是会在晚上登录栾建的校友录,在上面看栾建的各种消息。他的婚礼照片登出来了,笑容灿烂。小索并不知道,在栾建笑着的同时,也为她流了若有若无的一滴眼泪。可她知道又能怎样?小索慢慢发现,即使两个人靠得再近,近到在黑暗的电影院里耳鬓厮磨,喘息之声相闻,自己心里住着的还是那个阳光少年。
是啊,就像《倚天屠龙记》里曾阿牛再英俊、再体贴,明教教主再风光,殷离始终不渝终生寻找的,只是当初那个瘦弱凶狠的少年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