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大学毕业到一个没落的国企就职,工资只够糊口,要想一个月吃一次涮羊肉改善改善生活就得跟老爸借钱。为了有肉吃,我上班之余去b大参加招聘会准备跳槽。遇见她时是上午九点半,天晴的不太好。她胳膊下边夹着一对羽毛球拍,边走边四下瞧,眼神里洋溢着像清晨的阳光一样的新鲜朝气。她的出现,使周围的雾霾散尽,仿佛周围一下子明亮了很多。我拦住她问:“同学,你们学校大礼堂在哪?听说那有招聘会。”她无辜的扭头四顾,好像在向身边的空气求助,最后无奈的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我问:“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吗?”她说:“是啊。可我是新生,还没去过大礼堂呢。”
然后她就带我“碰碰运气”,碰来碰去碰到了操场,四处一点儿大礼堂的迹象都没有。我吓唬她:“都怪你把我带丢了,我找不着工作不要紧,咱们国家的失业率都被你的莫名其妙提高了!”她吓了一跳,马上又笑了,说:“找不着别找了,顺其自然吧!反正来我们这破学校招人的也不会有什么好单位。既然到这了就陪我打打羽毛球吧!”
我一听也有道理,于是开始打羽毛球。
那时候她没手机,我留了她的宿舍电话。每晚九点打电话给她,给她讲白天在单位的无聊事,什么李姐生了,做的剖腹产,是个男孩;刘姐家孩子参加钢琴比赛得了第二名,刘姐生她的时候也是剖腹产,现在肚子上还有疤;老张买股票一天就挣了一万块钱……她说她每天晚上不管在干什么,一到八点五十就往宿舍跑,守在电话机旁等我的电话。后来,她买了手机,第一条短信就发给我:
“小鱼!我这辈子发出的第一条短信是发给你的哦。今天妈妈给我寄来手机,我迫不及待的给你发短信,刚开始不会发,还跟舍友请教了一下呢!以后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聊天啦!”
几个月后,她的舍友知道她在和我交往。语重心长的劝她:“你怎么能跟他好呢?!他可是社会上的人啊。”
——“社会上的人”——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描述自己,顿时感觉自己坏坏哒。
后来我去sh出差,带了条蓝色的围巾给她,告诉她是在sh最有名的商场买的,她吓得不敢接,后来我假装生气,她才说那,那我戴上?两天以后发短信说特别喜欢这条围巾,戴上围巾特别有自信,连平时最讨厌的高数课都能听懂了。我弱弱的告诉她这条围巾其实是地摊货,不是真品。她说,我早就知道是地摊货了,不过没事,假burberry也是burberry,反正也没人看得出来。
又过了几个月,我跳槽去了深圳一家外企,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经常忘了手机放哪了,加上距离更远了,换号以后好几天没给她去过电话。想起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又觉得,咳,算了,就这样吧。一个月以后过年回家,原来的同事递给我一封信——是她写来的——信里问我去哪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打算不联系她。后来,她和他们学校学生会一个搞手绘的小伙子好了。我悄悄去b大看她,看到他们牵着手,走在我们打过羽毛球的那条空地旁边的小路上。
四年后,她大学毕业,回石家庄工作。我换了几个工作,也换了几个女朋友。回到北方。
那是2010年的夏天,我从武汉出差回到bj在qq上遇见她。闲聊几句,她说,没想到自己终于也成了“社会上的人”了,真没意思,从同事就能看到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子。
我邀她周末来bj找我玩。她竟然痛快的答应了。
我去火车站接上她去了798。我想她跟搞手绘的搞过对象,应该会对798比较有感觉吧。
来bj的这几年,我带无数个姑娘去过798,由于798太如雷贯耳,姑娘们往往一去就赞叹不已,当场就艺术了,对目之所及都赞不绝口。她没有,很冷静的看,有欣赏也有不屑,看不懂了就直说,看明白了就给我讲其中的典故,一点儿都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
晚上,我把她带回家。她见我家只有一张床,坦然的睡在我旁边。刚开始,我们礼貌的各睡一边,互不侵犯。后来,她坐起来说,你家床太软,睡不着。我长身而起,抱住她,她没怎么反抗,任我长驱直入。
然后就是各种姿势,折腾到天亮。她说,我不怪你,刚开始我有点反感,后来想想,也应该让你舒服一下。
大学毕业半年前,她和她那个玩手绘的男朋友分手了。她说,他要是知道她今天和我这样,肯定会疯掉。
我笑笑。心想,大概我交往过的那些女人没一个会这样为我着想过。我的前女友们都很善良,分手时都会祝福我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因为在和我分手的时候,她们都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于是我们开始异地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在同学面前活蹦乱跳风流倜傥的小鱼,变成了在大家面前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鱼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讨厌讲电话,不喜欢发信息,不爱聊天。而她总是抱怨我不关心她。
我说,我打电话的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她说,我不打电话就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