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府。</p>
华玉润撑着病体，虽说只是因为气急攻心惹得身体倒下，但思维却还活跃。此刻目光逡巡过九个儿子，眼光里满满的都只有沮丧。</p>
九个儿子跪在地上，尤其以华仪柳背上的一捆荆条惹人注目。</p>
似乎气力恢复了一点，华玉润摆摆手，指着荆条道：“在外面丢脸还没丢够吗？负荆请罪这一套要是能让满城民望不堕，就是让我去做也舍得。”</p>
华仪柳咬咬牙，脸上一片赤红。</p>
华玉润接着放缓了口气：“你也莫要自责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皇位没了军功也无碍，有南边那几位辅助着也就够了。眼下这洛阳的基业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啊……”</p>
华仪柳目光一亮，有些犹疑：“父亲……是想同归于尽？”</p>
“同归于尽算不上！”华玉润缓缓闭上了眼睛：“只不过是损人利己罢了，眼下这洛阳城是一个死地了。我们福王数代在此的经营差不多是废了，与其和那些愚人坚守让其风光，还不如跳出局中，另外成就一片天地！”</p>
“儿臣……明白了！”华仪柳眼中变得有些狂热起来：“这洛阳留在谁手里都是守不住了，只是衡王那些人还以为流民军依旧是不堪一击一般。我所亲历，流民军也不是没有强军。老六前日招募的那些边军到了流民军手里就像使了法术一样，悍不畏死。要不是如此，儿臣也不会……反正眼下的洛阳城我们是守不住了，他们倒是有一成的把握能够守住。只要他们守住，这洛阳城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了，甚至还能踩着我们福王府的肩膀上去！”</p>
“这绝对不行！”几个王子纷纷大吼了起来：“就算是拼了，也不能让衡王得逞！”</p>
华玉润和华仪柳眼中阴狠之色一闪，纷纷点头。</p>
华仪柳更是气色全部恢复，昂扬起来，大声道“：不错，眼下我们福王府新败，就算想要争洛阳城守城之权也是争不到了。但我手下数千儿郎还是听命于儿臣的，他们想要用我们福王府的护军去给他们争功劳，妄想！”</p>
华玉润面带赞赏。</p>
华仪柳继续道：“我观衡王也不过寻常之辈，倒是那苏默小子是一号大敌。苏默不仅有过军功，更是人望极高。而且苏氏数十百艘大船停在城中，分明就是想着时机不妙便撤出城外。到时候，他们依旧是力战不敌而逃，也不会有任何人职责他们。反而还是借着我们的失败捞了一笔声望！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得逞！”</p>
华玉润大大点头：“那些下人都准备几个月了，难道还没收拾好吗？沉重累赘的东西都不要了，丢了，粮仓一把火烧掉。即刻起，去开封避难！这洛阳，我们终究还会回来的！”</p>
启兴三年二月初一，城外流民军已经围了过来。浩浩荡荡，依旧是数十万人。似乎之前那一次打击并没有给这一股庞大的力量有多少伤害，而得了官军万人甲具武器的流民军看起来气势更加凌厉了。</p>
而城内的守军也开始紧张准备起来，几乎大半的衡王府卫队都派出去开始巡城，而主要的范围就在南城和西城，两个压力最大的地区。</p>
人手稀缺的情况下，码头的守卫被迫抽调了一部分，箱子搬运的速度也突然加快。另外一批五千余人的新兵开始了紧张的训练，所有负责的官员军官纷纷忙得脚不沾地。</p>
终于，当大战即将拉开的时候，码头这边也算稍稍冷清了下来。</p>
作为巡逻码头的一名小什长，苍汉的职责很简单，就是守卫码头不被破坏。只是近来前线的压力越来越大，码头这边的人手也越来越少。</p>
直至今日，领着四十多号小兵的苍汉眼见着一个个战友被放上了前线准备捞取军功，他却依旧要在这里坚守码头。</p>
守码头是没啥军功的，这让他心中很是无奈。用短刀敲了敲身上的板甲，等着这叮当清脆的声音，苍汉恨不得立刻就投身前线，报答殿下和苏公子的知遇之恩，而不是在这里等死。</p>
他可是在衡阳新军训练场训练出来的老卒呢！</p>
“苍汉，你部护卫的任务现在移交给谭百户！”忽然，一个老军官走了过来，看模样，正是官军留守营地的一员千户。官军留守的千户连百户的不如，但毕竟是他的上官，而今守城也有需要他们的地方。</p>
故而，军中新旧军官依旧在使用。</p>
得了命令，苍汉不疑有他，签了画押便大喊一声：“全体集合，前线作战！”</p>
“塔塔塔……！”不一会儿，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的悍卒统统跑了过来，脚步声整齐，目光盯着苍汉，满是渴战的欲望：“是，吾等听令！”</p>
“向右转，齐步，跑！随我出发，增援前线！”苍汉带头往前，四十余士兵便跑向前方。</p>
此刻，苏默站在城头上，遥望着城中洛水上的数十艘大船：“可惜了……”</p>
一道黑色的洪流席卷进了码头，四千余王府护军簇拥着福王府一干人将船只全部抢走，随后，水门打开，一条条大船驶出。</p>
曾经的洛阳之主仓皇如狗。（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