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苏换的确有点心虚。</p>
补衣她会，因为但凡闺阁小姐都要学女红，她便是不受宠，也是苏家四小姐，该学的都学了。但洗衣，她却是第一次。不管怎么说，大娘还是不会打发她去洗衣的，这太打眼，下人传出去，别人会说她虐待庶出，于苏老爷在外的脸面也极不好。</p>
所以，这些年，她所有的虐待都是不太打眼的。譬如克扣苏换月例啊，把两个姐姐的旧衣分给苏换啊，大厨房不送菜过去啊，冬日不拨烤火炭之类啊。又譬如说，鼓动老爷将苏换嫁给徐家二世祖为妾，这样既攀了权贵，又打发了眼中钉。</p>
苏换想到这里，恶狠狠地抡起洗衣棒，一棒敲在衣服上。要攀权贵，用你亲女儿去攀呗。</p>
霍安在岸边看得很忧愁，她这样漫不经心地胡乱锤锤打打，衣服洗不洗得干净他不知道，但破得快是肯定的。</p>
没法，他脱了脚上的灰麻鞋，走到河边，沉着脸从苏换手里拽过他的布衫，往一块圆石头上一摊，然后从岸边小土碗里挖了一坨皂角膏，均匀抹在上面，再揪过苏换手里的洗衣棒，翻来翻去地轻轻捶打。</p>
苏换蹲在岸边，看看衣服，又看看他，眼里冒出崇拜的星星，"霍安，我觉得你简直无所不能。"</p>
霍安懒得听她拍马屁，手脚麻利地在清水里反复透了透衣服，然后拧起来，扔进木盆里，再指指苏换脚边那堆脏衣服，下巴一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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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换急忙点头，"明白明白。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p>
霍安又指一指她，再指一指脏衣服，然后指指自己，最后指了指对面。</p>
聪明的苏换姑娘被他指晕了，蹲那里傻傻看着他。</p>
霍安郁闷得要死，走上岸去提了两只大木桶。</p>
苏换恍然大悟，"哦哦哦，你去河那边提水是吧？好好好，我在这里洗衣服，保证哪里都不乱跑。你早去早回哦。"</p>
霍安不理她，提着桶向不远处的小木桥走去，留下达达和小二陪伴她。</p>
姑娘，你乱跑吧，最好跑了就别回来了。</p>
霍安一走，苏换便赶紧贼兮兮地从脏衣裙里抖出一包东西来。</p>
那是她的贴身小衣和亵裤。</p>
她怎么好明目张胆拿出来洗嘛，而且万一被他看到了，岂不就间接晓得她如今的布衫子下，只穿了一条衬裙裤，其他什么也没穿。</p>
光想想，她都觉得可怕，一张脸烧乎乎的。</p>
于是赶紧洗赶紧洗。</p>
但有时候吧，好像上天特别喜欢调戏她。</p>
洗了亵裤洗小衣，正洗得顺风顺水，忽然脚下的石头松动了一下，她人往前一栽，吓得她急忙伸手去撑水下的石头。</p>
然后，然后呢，滑不溜手的粉色软绸绣桃花小衣就悠然从她指间飘走了。</p>
啊啊啊啊啊，这还了得，她目前唯一的一件肚兜啊！</p>
于是她惨烈地踩水去追。</p>
达达和小二在岸上看着，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兴奋地一路追去。这姑娘好，跑起来像兔子，追起来特别爽。</p>
霍安提着两桶水走到桥上时，就正好看见这诡异一幕。</p>
那奇葩踩着水往下游跑，一边跑一边嚷，你不要跑。达达和小二在岸上跑得也欢，一路跑一路汪汪叫。</p>
他赶紧就地放下水桶，飞快地从桥上跑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