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不久,陈刚和陈燕回到了生产队,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我们四个人还是像从前一样有空就聚在一起,互相照顾、互相帮助。然而随着农忙季节的到来,我们就不能像以往那样的清闲了,清明过去不久,就是谷雨了,俗话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谷雨节气的到来意味着寒潮天气基本结束,气温回升加快,是抢栽秧苗的好时间。进入谷雨,一年中农忙的季节就到来了,谷雨过后乡下就开始大量栽秧,栽秧是农村最累人的农活之一,也是一年中乡下最忙的时候,每年进入栽秧季节,所有男子都要下田抢栽秧。
每天清晨天蒙蒙亮,我们就下田栽秧,晚上很晚了,月亮都升起来了我们才收工。当时的知青歌中就这样唱道:“迎着星星出,伴着月亮归。”这用来形容栽秧子从早栽到晚一点不为过。
栽秧是一年农忙中最苦最累的生活,也是最考验知青的时候,你能否和贫下中农一道吃苦?你能否在这个时候锤炼自己?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农忙季节虽然累,但农忙干的活工分也较高,农民都把农忙看作是抢工分的最佳时候。但栽秧子的那点工分不好挣,去年我也品尝过它的滋味,整天腰酸背痛,栽了一天秧子回来,全身像散了架似的,晚上痛得在床上睡不着。
那时我们每天下田栽秧的信号,是我们生产队队长陈福在山头上敲钟,大家听到钟声后,就到头一天收工时队长通知的地点栽秧,到了栽秧的地点,由生产小组长分任务,你这天栽完负责的田才能收工计工分。为了抢栽秧季节,每天分到的田都很宽,不歇气地都要从早上栽到晚。我、陈刚和另外两个农民一个组,因为我和陈刚是知青,栽秧栽不过当地乡民,每次组长都照顾性的给我们这个组少分一点田,但我们仍然很难完成任务,有时他们先栽完,还要过来帮我们栽。
栽秧身手要灵巧快速,才能栽得快,栽秧也要讲技巧,栽得浅秧苗会倒,栽得深不利于秧苗的生长,要栽得的不深不浅。还有就是秧行要栽得直,前后、左右的行间距要适中,过宽过窄都不行,好的栽秧高手栽的秧苗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又直又通行的。我经过去年一年的栽秧,也基本掌握了这方面的技能,但与高手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陈刚栽秧子就比我吃力多了,陈刚个子比较高,弯腰比较困难,栽秧也不得技巧,常把秧苗栽得东倒西歪的,我们生产组长老是说他没栽好。
陈刚身高力大,干田上的活,诸如挑粪挖地的活还行,下田栽秧子就折磨他这样的高个子了,但为了挣“表现”,在农忙季节中不当逃兵,陈刚忍痛咬牙坚持着。那时“表现”对我们知青很重要,当时讲“表现”和现在讲“政治”差不多,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以后招工招生你能否得到推荐,“表现”是非常重要的筹码。
栽秧子除了累,还要忍饥挨饿,每天栽秧忙得来饭都没有时间煮,我们一般都是头一天晚上把第二天的饭全部煮好,第二天白天全吃冷饭。
那时,每天早晨天朦朦亮,我们就下田栽秧了,一直要栽到中午。中午回来吃饭,累得菜也不想弄,很多时候都是冷饭下盐菜。栽秧子这段时间,人又累,伙食又差,我和陈刚都面黄肌瘦的。
晚上收工回来,陈刚累得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我虽然也很累,腰也痛,但比陈刚要好些,一般都是我做饭。很多时候我做好饭,叫陈刚吃饭时,陈刚已经疲倦地睡着打呼噜了。
栽秧农忙的季节里,李小萌和陈燕过来的次数比较少,因为她们那里也很忙,虽说她们不会和男子一道下田栽秧,但男子下田栽秧后,地里的活就全由妇女干了,所以农忙的季节,妇女也不会轻松多少。
这天李小萌和陈燕抽空过来看我们,看到我和陈刚忙得来屋子没有打扫,脏得不像样子,一大堆脏衣服换下来丢在屋的角落里。她们就忙着给我们打扫卫生,屋子打扫完后,又把一大堆脏衣服用背篼装起,背到山里的河溪里去洗,我们山里有一条河溪,常年清流不断,河溪浅水处只有齐膝深,妇女们洗衣服都是拿到溪水里洗,她们洗衣服的方法很简便,先把衣服丢在溪水里浸泡,而后放在溪石上用木棍捶打,捶打后放在浅水里用脚踩,踩过后在流动的溪水中漂洗,就能把衣服洗得很干净。
山里春天的河溪是那样的美丽,两岸的竹林清秀,水中倒映着竹林摇曳的清影,林中的山地上开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河里溪水清澈而明净,溪水沿着河沟蜿蜒而下,就像一条绿色的玉带,溪流随着河滩的地型时而平缓,时而急流,开阔处水流平缓,是那样温柔恬静,陡峭处溪水湍急飞流直下,又是那样桀骜不驯。李小萌和陈燕把我们换下来的那些脏衣服放进河溪里让水漂着,就到林边的地上去摘野花,等她们摘了花回来,发现衣服被水冲走了,又欢笑着去追水冲走的衣服,把衣服一件从溪水中追回来后,她们开始洗衣服。陈燕的性格活泼而顽皮,把浸泡湿的衣服放在溪石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噼噼啪啪地打……打过后放在脚下不停地踩着……嘴里高声唱着歌,扭动的身子就像在跳舞。李小萌在旁边甜甜地笑着,把陈燕踩过的衣服放在水里漂洗。
队长陈福见李小萌她们来看我们,人性化地放了我和陈刚半天假,我们从田里栽了秧回来,在河溪里洗脚。陈燕洗着衣服远远地看见我们从田里回来,高兴得一边不断向我们招手,一边大声唱起了那首藏族姑娘给解放军洗衣服的洗衣歌:
呃!是谁帮咱们翻了身呃?阿拉黑司!
是谁帮咱们得解放呃?阿拉黑司!
是亲人解放军,是救星共产党,
呷拉羊卓若若尼格桑梅朵桑呃,
军民本是一家人,帮咱亲人洗呀洗衣裳呃。
呃!是谁帮咱们修公路呃?阿拉黑司!
是谁帮咱们架桥梁呃?阿拉黑司!
是亲人解放军,是救星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