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心分明能感觉到,他这个屹立的站姿有些奇怪。</p>
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先是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p>
白露躺在病床上,由于开始打上退烧针的关系,脸上的潮红在慢慢退去,呼吸也平稳,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可是,陆征的表情,僵硬到好像变成一张木板。</p>
杜玉心其实不知道自己未来婆婆患了什么病,毕竟白露姐姐的病,外面的人,杜家人肯定都是不知道的,是属于隐私。</p>
现在看他表情,好像是他妈妈患了不治之症一样,让她的心一下子一块儿悬了起来。</p>
“陆征。”杜玉心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p>
陆征回过头,望她的眼神好像罩着雾,似有似无的。</p>
杜玉心对他这个眼神,不仅感到陌生,也有点紧张。</p>
她的双手伸出去摸到他的脸,抚摸他脸廓上英俊的棱角,说:“你还好吗?”</p>
从来没有人这样抚摸过他,他爸爸妈妈都没有过。这种温暖的触觉,还有一句“你还好吗”,那样的触动心弦,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那块好像快要崩塌的黑暗。</p>
每次母亲一发病,或是看见类似的情景,他都会不禁的,表面装的再镇定都好,都无法控制住回想到以前的那个场景。</p>
他举起的双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我想静一静。”</p>
没想到她脱口而出的是:“不行。”</p>
陆征诧异地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p>
“你心情不好,对吧?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如果心情不好的话,要互相慰籍?”杜玉心的脸上,重现平常的那抹执拗和坚毅,说一不二的。</p>
陆征想,她这点像他爸,可是,与他爸不同的是,他爸只会命令他,她却不是,是只想给他温暖。</p>
他就此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其实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很显然,病没有全好,之前受到的那些惊吓带来的惊魂未定,依旧残存在她的心里。</p>
她说的没有错,他们是互相慰籍的人,好像桥底下互相偎依的一对人儿,面对寒风暴雨,只能彼此紧紧依靠着取暖。</p>
听起来似乎有点可怜,但是,正因为如此的缘故,感觉彼此谁都离不开谁似的。</p>
白露躺在床上睁开一条眼缝的时候,就见两个年轻人站在她床边手握手的,对此她都快叹气了。总不能说自己儿子不懂分寸吧。</p>
但是,说真的,看这两人,她白露心里羡慕。想着自己那冷面老公,一辈子或许就拉过她几次手。</p>
君爷推开门,看见他们两个时,开口就说:“走吧。这里我陪陪你妈。”</p>
白露不由翻白眼,要不是有杜玉心来打岔,或许,君爷压根都不会留在这。</p>
自己老公什么脾性白露很清楚。大病重病的时候,他当她是个重病号一样陪着。她病情恢复到和普通病人情况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得走人了,去照顾别人了。</p>
她现在是普通肺炎,又不是重病号,君爷懒得陪在她这儿的。</p>
看见君爷进来的时候,两个年轻人是骤显尴尬,现在一听君爷发出了这话,两个人还不赶紧趁机出去躲尴尬。</p>
君爷敞开门,让他们两个走出去。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有分寸的人,再说两人都论及婚嫁了。于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等人走了以后,把房门一关,眼睛扫到自己躺在床上其实已经醒了的太太说:“走了,可以不用装了。”</p>
白露心头窝火了,睁开眼睨着他:“用不用这样一本正经的?”</p>
“我怎么一本正经了?”君爷走到她面前,先拿手去探她额头看看温度退了没有,“我是看你装得难受。”</p>
白露被他这冰凉的手给贴到宛如捂了块大冰块,想打寒颤了,说:“把手拿开吧,我想睡觉。”</p>
“好像退了点烧。”君爷说。</p>
呵。白露忍不住讥讽了:“你不知道你的手是没有温度的吗?能测出烧吗?”</p>
“体温计也是没有温度的,测出来才准确。”君爷说的头头是道。</p>
白露简直想气晕过去了。</p>
君爷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退烧本就是该高兴的事儿吗,怎么她一脸窝火状。没有情圣姚爷在旁指点迷津,君爷只能是坐在床边自个儿纳闷。</p>
没有一点情趣的男人。白露心里头叹气着,好在,自己儿子没有在君爷身上学到这点,否则,她儿媳妇的日子八成要和她一样难过了。</p>
君爷到底是聪明人,想着想着,可能是想到了什么,琢磨着开了口:“我陪你,你觉得没有儿子陪着你好吗?”</p>
白露:这哪壶提哪壶了?!</p>
见她不吱声,以为她这是默认,君爷径直说下去:“以前,我不就是和你说过了吗?孩子终究要自己长翅膀飞掉的。但是,有我陪你。”</p>
白露确实是想起很久以前,包子很小的时候,他和她在车上单独时,他是对着她说过这话。当时,把她感动到一塌糊涂了。</p>
“你要是忙,就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呆着也行。反正烧也退了。”白露说。</p>
“你这样心情不好,看儿子要飞走了,都不能控制自己。我还是陪陪你吧。”君爷道。</p>
白露愣了愣,是想,这个没有情趣的男人,怎么能把借口全扔她和儿子头顶上去了,还扔的那样完美和无可挑剔。</p>
她真想一头撞枕头。</p>
君爷坐在她身旁是没有什么事,一会儿看看她手挂的吊瓶,一会儿翻翻书本。</p>
白露看着他,突然说:“你很少生病。”</p>
君爷想了下,道:“我在你面前生过病吗?”</p>
自己是医生,喜欢防患于未然,平常锻炼身体不说,有什么点征兆,赶紧先服药。小病或许有一些,大病,到了打针的情况,君爷几乎没有。</p>
白露其实很反感这点的,因为她早就想试试照顾他的机会了。比如,那一次在酒店,明明看着他好像快发烧了,结果又没有。</p>
君爷瞧着她的表情,越瞧越好像瞧出一点端倪来,不由地脸色一沉,说:“你胡思乱想什么了?”</p>
白露的脸刹然一红,嘴唇轻咬:“我能想什么?你倒是说。”</p>
君爷把书本一扔:“你要我说吗?”</p>
他那副口吻,真让人恼火。白露脱口而出:“你说。”</p>
“尽想些没有脑袋的事。”君爷气哼哼的。</p>
“我,我想什么没有脑袋的事了?”</p>
“你以为,我坐在你这里看着你生病心里很高兴是不是?”</p>
君爷这一吼,白露的心酸了一半。</p>
他说的是没有错,她要是看他真的生病了,真得心碎死了,谁让她爱惨了这个男人呢。自己是有点儿胡思乱想了。</p>
“我情愿看任何人生病,都不想看到你和征征生病,你要是不知道这点,以后给我记在心里面了。”君爷说。</p>
白露叹气:“我这也不过是小病一桩。”</p>
“关于你的——”君爷压低了下声调。</p>
毕竟隔墙有耳,哪怕这里是他的地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