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深深看了我一眼，沉吟道：“小乖啊，你晓得什么叫含蓄委婉吗？”我愣了愣，随即点了个头，不承想阿爹叹气道，“那阿爹说的这般委婉，你听明白了吗？想来你也没明白吧，否则也不会问方才的话。”
嗯？方才阿爹说得很委婉吗？我怎么听不出他说的话里有半处是含蓄委婉的？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理解过什么叫含蓄，什么叫委婉。
默了会，阿爹长叹一声，道：“我以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儿，外面那些大家闺秀都不及你一半的聪慧，如今看来，是阿爹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地嫌弃我，好吗！
阿爹微仰着头，放目远眺：“你觉得若只是套马的汉子，能有多少家产引起两个兄弟相争的，还会想方设法把人赶尽杀绝？军营亦是如此，参军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很难，但想要一路披荆斩棘爬到将军这个位置，你觉得光靠一身武力就够了么？军功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九死一生从一个无名小卒爬上来，除却自己的能力和运气，还得有人在背后拉你一把。”
拉一把……说来也是，上阵杀敌的是士兵，出谋划策的是军师，领兵打仗的是将军，到最后，军功多数不会落到士兵头上。若不是表现出众又有人暗中帮忙，要想从一众人中跳出来，想必也需要不少年数吧。
至于套马的汉子，北方广袤的草原上散布着众多游牧部落，部落被打败后合并，一旦壮大就转变成一个小国。如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套马汉子，家中确实没什么家产好争的，倘若是一国的王就不同了。大伯和二伯都想要争得王位，但王位只有一个，阿爹早就被害离开，二伯只需让大伯也离开即可。
我思忖许久，还是有些不大明白，问道：“按阿爹说的，二伯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为何还要来刺杀……刺杀的也是娘亲不是阿爹，总不该是二伯眼瞎认错人了。”
阿爹沉默不语，好一会才道：“大约他又得到什么消息了，想拿你娘来要挟我。本来么，他近些年被其他的小国联合起来打压，状况委实不大好，加之在我们大夏的边关没讨到好处，亏得他能忍这么久。只怕他近来动作会频繁起来，皇宫他应该还不敢染指，小乖你记得呆在皇宫里不要出来。你娘和我还能应付你二伯那只狐狸，至于你这个傻孩子，估摸你一出来，你娘又得分心顾着你了。”
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我笑着点了个头，细细一想，又忍不住问道：“那大伯怎么也来了，大伯不想着趁二伯不在夺回王位吗？”
阿爹捏着下巴沉吟片刻，郑重道:”可能，有人在王宫里坐镇，也可能又有人夺了你二伯的位吧。北方的小国便是如此，谁能当上二十年的王，算是很厉害了，有些王，不过五年就被人杀了取而代之。”
我听得目瞪口呆，夺位是这么容易的事吗？难道不该像话本里头说的那样，苦心蛰伏伺机而动，十年磨一剑，到最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夺得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