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纺织工场大掌柜李煦,有要事求见赵戌主。”</p>
“候着。”</p>
片刻之后,戌堡的吊桥放了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矮墩墩的军校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豹头狮子眼,高鼻深眼眶,却是个胡人。边军中效命的胡人很多,尤其清苦危险的一线,胡人就更多了,这点李煦丝毫不觉得奇怪。</p>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位赵戌主倒像跟自己认识了八辈子似的,远远的就满脸堆笑,拱手问候道:“大掌柜此来可是为了寻找沐夫人?”</p>
“呃,正是。”李煦头有些发懵,她果然还就在这。</p>
“亏得你来了,要不然今晚非得出大事不可。”</p>
赵戌主还真没把李煦当外人,伸手就来扯他的胳膊,李煦却警觉地盯了他一眼。</p>
赵戌主尴尬地咧嘴一笑,把手在裙甲上蹭了蹭,虎吼道:“大掌柜,里面请。”</p>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www.mimiread.com 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
李煦令赵虎留下看马,只带张龙进入戌堡。戌堡的门又宽又高,三匹马并排行进也不是问题,李煦之所以把赵虎留在堡外为的是若出意外还有个回去报信的。</p>
沐雅馨就在回风戌,赵戌主虽然承认的爽快,但还人也会很爽快吗?李煦有些怀疑。</p>
赵虎骑在马上警惕地盯着高耸的戌堡上那一个个黑黢黢的箭孔,他心里直犯寒意,此刻也不知道有多少支弩箭对着自己呢。</p>
回风戌是个大戌堡,有主副两座戌堡,主堡高十二丈,是一栋四层高的石砌城堡,副堡高六丈,为夯土城堡。两座戌堡间是一个由土墙围起的大院子,里面隔成三个区域,分别为兵站、辎重、校场,有大小四十多间房,兵站里修建有三排马厩,修理兵器马具的铁匠铺,兵器库。辎重院里除了粮食堆放牧草的堆料房,还设有浣衣房、伙房、兵棚,还有一个内设的酒肆。校场用于操练士卒和举行大典。</p>
主副戌堡和院墙外环护着一丈深,六丈宽的壕沟。</p>
穿过主戌堡,从后门进入大院,一眼就看到了在明晃晃的酒肆里拉着一个戌卒大笑歌舞的沐雅馨。这女人赤着脚,发髻散乱,似喝醉了,也玩疯了。</p>
见李煦脸色有些难看,赵戌主忙解释道:“靴子是她自己脱的,发髻是她自己拉散的。我们弟兄可一直待之以礼呀。沐夫人气质不俗,一看就非是寻常人家女子,骑的马虽然是匹劣马,可在南方售价不低,我老赵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怎敢不以礼相待?”</p>
张龙道:“既然如此,赵戌主为何不送还夫人呢,至少应该派人知会一声吧。”</p>
赵戌主道:“冤枉啊,二位。夜晚天黑,她一个人骑马在小西河草场上闲逛,问她姓甚名谁,家在哪里,在此何干,她统统不答,问多了,她就冲人发笑,又问我们有没有酒喝。我兄弟看她可怜,这才把她带回来,她一口气喝了一壶酒,喝醉了,就又唱又跳,说自己姓沐,其他的还是一句不肯说。试问二位,她什么都不说,天又这么晚了,你叫我往哪送呢?只好等着失主上门认领了。不过即使二位不寻来,明日我也会派人送她去孟府,马背上什么也没带,她身上衣衫又单薄,多半就是城里人家的,只要孟府肯帮忙贴一纸告示问谁家走失人口,必然能找到失主的。”</p>
张龙听着戌主说的入情入理,也无话可说。</p>
李煦道:“未请教戌主高姓大名,此恩在下定当后报。”</p>
赵戌主道:“好说,在下赵笏,突厥人。大掌柜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大掌柜,青山纺织工场里有位帐房赵柯乃是我的兄弟。”</p>
李煦道:“失敬,失敬,竟不知道赵先生是赵戌主的兄弟,失于礼敬。”</p>
赵戌主道:“罢了,这不干大掌柜的事,人是我托秦管家送去的,倒是兄弟我失于礼敬,该主动向大掌柜知会的。”</p>
有了这层关系,李煦接回沐雅馨就简便多了,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沐雅馨一路高呼怪叫不肯回城,李煦索性载她到那块草地上,任她奔走呼号。沐雅馨折腾到后半夜,精疲力竭,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p>
马背上带有毡布,李煦铺了两块在地上,决心陪她坐到天亮。一身硬气的沐夫人狠心地把李煦的毡布丢去一边,拒绝跟他并排坐。李煦就招呼龙虎兄弟坐,二人谁也不愿参合。互相提议去猎狐,不等李煦答应,就上马走了。</p>
李煦离着沐雅馨十丈外铺上毡布,盘膝而坐,进入冥思境界。</p>
沐雅馨也很配合地嘤嘤哭泣起来,这样只要耳边声音不绝,李煦就不必睁眼看她有没有走。哭声持续了一夜,各种哭法都尝试过后,哭声终于息止,天明时分,沐雅馨把毡布拿到李煦背后铺下,坐下来,靠着他的背,终于幽怨地说了句:“你的心肠变硬了。”</p>
同样说这句话的还有刘克明。</p>
把沐雅馨送回家后,李煦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新衣,先去了青山纺织工场,处理了几件事,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交代了一声,离开了工场去客栈找刘克明。</p>
刘克明已经摆好茶具等着他了,茶具很精美,茶很香,刘克明泡茶的工夫也一流,很难得他竟然自己就泡的一手好茶。</p>
面对李煦疑问的目光,刘克明解释道:“我在出宫前在内侍省泡了二十年茶,什么没见过,沃野地方太小,只能因陋就简张罗这些了,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泡茶。”</p>
李煦道:“机会时时都有,没有的只是心境罢了。”</p>
刘克明赞道:“有点意思了。”</p>
李煦道:“没意思也得有意思,岁月悠悠,春秋苦度,不自己找点乐子,还不得闷死。”</p>
刘克明哼道:“听你这意思,还想有番作为呀,到底是年轻人呀,不安份。”</p>
“安份?”李煦道,“我想安份别人愿意给我安份吗?树欲静而风不停。”</p>
刘克明道:“得了,牢骚话就不要再说了,不想安安份份做个富家翁,那你想怎么做呢?</p>
李煦只向刘克明说了一句话,刘克明就说了沐雅馨昨晚刚说过的那句话:</p>
“你的心肠变硬了。”</p>
说完这句话后,刘克明便道:“这件事太大,我这个副使做不得住,耐心候着吧,成与不成都会给你个回话的。”</p>
李煦道:“另外还有件事,你昨晚从门市房拿了我两块毯子没给钱吧。”</p>
刘克明双手一拍屁股,跳着脚说:“天地良心,我不给钱你们那位管事能放我走吗?”</p>
李煦道:“那就是我搞错了,拿人好处一定要付钱,这是为人处世的原则,您说呢,刘副使?”李煦借此向刘克明表明自己若得资助知恩必报的心迹,他希望刘克明能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p>
望着李煦的背影,刘克明嘴角抖出一丝冷笑,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再自言自语道:“你要折腾,我成全你。希望你别忘了,我们能扶得起来你,也就能随时毁了你。”(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