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兀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能看出那些战士眼中的不甘心,可事已至此,纵然是要取了他的性命,他也无能为力,现在的他只能选择隐忍……
才解开枷锁不久的塔兀真,再次被乖乖带上了镣铐,带到了那位都厥特勒——叱吉的面前。
与莽骨珲台吉一样,特勒是都厥人对皇子的称谓,眼前这位叱吉特勒,是阿史那汗的次子,今年二十岁,出了名的顽劣,就连此番入侵天之原,也是他自作主张,并没有得到阿史那汗的首肯。
“见到特勒大人还不下跪?!”
押送塔兀真的士兵阴阳怪气的说着,没想到叱吉竟摆了摆手。
“呵,没事,下去吧。”
叱吉一抖大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塔兀真面前,伸出两个手指,捏着塔兀真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
“长得可真秀气,一点也不像莽骨人,听说你给胡禄屋下跪了?!哈哈哈哈哈,巴塔赤那老不死的怎么生出你这么废物??”
巴塔赤是塔兀真父亲的名字,这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没有人敢在草原上直呼这三个字,叱吉的戏谑不仅让那些莽骨战士怒目圆睁,更让自己那些都厥士兵有些诧异。
莽骨战士们各个怒不可遏,但刚刚塔兀真的话让他们只能把怒气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
“我的确无能,但你不能对巴塔赤汗无礼!”
塔兀真头一拧,从叱吉手中挣脱,神情严肃的看着他,却换来叱吉一阵大笑。
“哈哈哈,瞧瞧你这样子,巴塔赤再强大又如何?他的宝贝儿子还不是被我玩弄再股掌之间?他又能耐我何?!!”
叱吉说完便一脚猛地踹在塔兀真的膝盖内侧,塔兀真拼命想站住身子,却无可奈何的跪了下去。
“殿下!”
塔兀真身后的战士们一阵惊呼。
“我没事……!”
塔兀真咬着牙,他能尝到嘴里血的味道。
“这才是莽骨人该有的样子,都厥才是北疆的王,只有阿史那汗才配君临北疆!等我把班禅和你这废物带回极北白海,莽骨还有什么资格与都厥平起平坐?!”
叱吉坐回了他的椅子,他伸手一拉身旁站着的那个黑衣人,那黑衣人便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叱吉掀开黑衣人的兜帽,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庞,塔兀真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她的长相不属于北疆任何一个部族,但又与七曜人不尽相同,尤其是那对碧色的眸子,让他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叱吉一面肆意抚摸rou搓着怀中的女人,一面享受着野心带给他的无尽快乐,脸上的表情是近乎病态的狂妄。
“你是阿史那汗的次子阿史那·叱吉对吗,”
塔兀真跪在地上冷冷的问道,叱吉根本没有搭理他,只顾着和怀里的女人调情。
“你知道七曜王朝进军北疆了吗?你知道肃慎族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吗?五年了,你还指望他们可以撑多久?肃慎族已经打的快要灭族了!圣武骑一旦越过狼居胥山,谁都无法阻止他们的征伐,北疆这些部落势必成为七曜人案板上的鱼肉,你以为你这样做可以得到什么?让都厥成为北疆之王吗?你只会加快北疆灭亡的脚步!”
塔兀真说的慷慨激昂,从那些都厥士兵的脸上能看出他们对眼前这个少年所说的是赞同的,但叱吉根本不为所动。
“呵,幼稚,怪不得天真的跑来送到我手上,你以为光凭你这两片嘴皮子一碰,就可以决定北疆的命运吗?你把这世界想得太简单了,小朋友,没有杀戮,没有权谋,何以君临天下!乖乖的匍匐在我脚下看着吧,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
叱吉的话并没有对塔兀真产生任何冲击,也许曾经他会质疑自己的想法,但现在的他不会了,即使跪倒在地,即使匍匐于前,他都绝不会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丝毫的动摇。只见他冷哼了一下,逐渐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任的阿史那汗是以长子继位的吧?”
刚刚还在放肆大笑的叱吉,听到塔兀真这么说,仿佛戳到了痛点,笑容从脸上瞬间消失了,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低下头质问。
“你想说什么?!”
“都厥世代奉行幼子守业,按理说你应该是下一任的都厥汗王,可偏偏你父亲弑弟夺权,杀了你叔父继位,为了让他的所作所为光明正大,还特意修宪立法,从此都厥废除幼子守业,实行立嫡立长。”
塔兀真抬起头,看着叱吉,脸上挂着嘲笑。
“你为你哥哥打下的江山,自己却坐不到,真是可笑,你也想学你父亲弑兄夺权吗?你杀我,我杀你,这就是你所谓的权谋吗?”
叱吉的目光与塔兀真在半空交汇,莽骨少年眼中那抹象征着王权的金红色更是点燃了他的怒火,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叱吉给了塔兀真一个响亮的耳光,看得身后那群莽骨战士眼睛里都冒火了。
叱吉从笑容消逝到怒不可遏,只用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狰狞的人格毕露无遗,他愤怒的看着塔兀真,气得一字一句的说。
“你是独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都厥的事,轮不到你这废物指手画脚!来人!把他的舌头给我拉出来!”
叱吉说完,一名都厥士兵便来到塔兀真面前,强行撬开了他的嘴。
“殿下!”看到这一幕,那些莽骨战士再也忍不住了。“叱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巴塔赤汗的愤怒会席卷极北白海,你会在莽骨铁蹄下粉身碎骨!”
似乎那些战士越愤怒,叱吉就越兴奋,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在塔兀真面前晃了晃。
“你小子很能说是吧,我马上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我倒是很想领教一下莽骨人的愤怒,哈哈哈哈哈。”
叱吉说话间就将塔兀真的舌头拉了出来,就在他手起刀落的瞬间,偌大的洞窟里忽然产生一阵异常的波动,那漫天的烛火顿时颤抖、摇晃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直穿灵魂,沧老又空灵的声音……
“放开他……我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