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澜听到我的回答，明显的一怔。他长剑一般的浓眉微微蹙起，一双明眸带着犀利的探寻目光，在我脸上刮来刮去。</p>
“不？”他那眼角瞥了监军一眼，“你这望月花魁，是徒有虚名，还是不肯赏脸啊？”</p>
我垂下眼，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我可以被所有人当做舞女，唯一不想被他这样看待。</p>
监军在旁边出了一头冷汗，连忙朝他行礼道：“禀，陛……王爷。臣下有幸欣赏望月剑舞两次，臣下可担保，望月姑娘色艺双绝，绝非徒有虚名！”</p>
“色艺双绝……”靖澜上身向前探着，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黑豹，他冷笑了两声，对我说：“看来你是找到自己宿命了？”他侧头，见我腰上挂的佩剑，轻轻一弹手指，宝剑便掉落在地上，“这就是你拿来舞的剑吧？哪位恩客送的？”他故意腔调“恩客”二字，唇齿之间寒意流淌。</p>
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慢慢弯下腰，想将宝剑拾起来。却见靖澜手指一勾，宝剑被仙气卷起，转瞬间已经被他抓在手中。他单手把玩着，举到监军面前，脸却始终朝着我，“李大人，可是你送给他的？”</p>
监军李大人应声跪倒，“臣下惶恐，这，这完全是场误会。这宝剑原是一名同僚输给我的！”我见他马上要供出泽哥哥来，情急之下朝宝剑扑去，“给我，我跳！”</p>
我与靖澜各执宝剑一端，就这样僵持不动。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狠狠的说：“看来，这还是一件定情物？”</p>
我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在所有人看来，我是望月花魁，雷泽是我的恩客，我们的关系跳进尽海也洗不清。为了免得靖澜进一步胡乱猜测，我只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p>
他握剑柄的手在缓慢捏紧，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我叫你不要自暴自弃，不要倒下去。谁知你竟然变成今天的样子……”</p>
今天的样子？我嘴唇抖了起来，千言万语压在舌下，就是无法告诉他。我如何说自己被慕星暗中安排，卖到了不归居？又如何说，自己爬上花魁的位置，恰恰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之躯？</p>
“你过来……”他长叹一声招呼我过去，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戚，继而又是那冷酷的无边黑暗。</p>
我挪着脚尖一点点凑近，心里闪现起一丝微弱的幻想。他，会将我拥入怀中么？他还会再与我上演路遇的戏码么？</p>
我来到他座前，他站起身，低头盯着我。脸上是我最害怕的，面无表情。</p>
终于，他抬起手，轻轻落在我的胸前，拨开我的领子，露出眼睛形状的坠子来。</p>
“靖澜。”我轻启嘴唇，不知自己叫出声没有。只是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唇颤抖了一下。</p>
他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玉爱。我不能再见你这样下去。今天，我会帮你解脱。”</p>
我听了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他抢先一步将五指插进我锁骨中间！鲜血喷薄而出，那甜腥温热的液体迸进我微张的嘴里，流到我的舌尖，竟然，尝不出任何味道。</p>
不归老姆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可她却不敢让靖澜住手。因为他是天界至高的存在，纵使只散发出零星仙气，也能让她意识到她们之间实力的差距。</p>
靖澜的手慢慢攥紧，从起初的剧痛到后来的麻木，我的心竟然慢慢的平静下来。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越跳越慢。胸口传来碎裂的声音，不知碎的是胸骨还是心。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p>
我看着靖澜，想要给他一个笑，想要告诉他，我一点也不怨他，我只怨自己走到了这一步。不知我的表情如何，能不能将我的心意传达给他。只看见他抿着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所有情感都被冰封在远古的时代。</p>
这一瞬，仿佛过了很久。他把手从我胸口抽出来的时候，殷红血液从指洞里慢慢地喷射出，我恍惚觉得此景似曾相识。对了，就像是他在玉山为我挡住陆吾一击时的重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