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卫的别墅,位于郊区水库的边上;一个设施完备的大型别墅区。近邻着几个不大不小的旅游度假村。
平时鲜少人来,一旦到了炎炎夏日就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了。
这里背山近水,青山隐隐,绿水淙淙;长年的薄雾缈缈,如人间仙境。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距离城市两三个小时车程之外,就可以是这个空谷不闻人声之处。
车,终于缓缓停在了一幢林木葱茏掩映之下的三层建筑前面。
青白的复式小楼,墙上爬满了条条牵牛花的藤蔓:绿的叶子,紫色的花,点缀得如一本摊开的童话。
门口的甬路,石子路两旁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青草的映衬之下,悦人眼目。
大大的彩色遮阳伞下,白色的秋千架——上面落着几片树叶,一只闲情怯怯,自得其乐的小猫打着盹儿。
此情此景,亦淅有闯进爱丽斯梦境的错觉。
从来名利地,易起是非心。
如果抛下了罗修和池卫交易的起因,忘却了自己到这里的目的;那么,这个地方也许是灵魂最佳的闭关之所。
一片澄净淡泊,又哪里来的争名逐利?
有保姆迎出来,接过了亦淅随身携带的旅行包。
“我闲了的时候偶尔过来住,平时两个保姆在这里照看着。”
池卫气定神闲的神色里,对自己的这处离群索居的房子也是相当满意。
方亦淅轻轻颔首,暗道:恐怕人人都想有这样的居所,可不是谁都有那么大的能耐啊。自己即便累死累活一辈子,也不可能企及。
古今中外的大能大贤追逐名利,也不是全无道理。
孔圣人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做人上之人,确实是非一般的快活。
穿过门廊,信步来至宽敞到可称是辽阔的客厅——头顶高高悬挂的水晶吊灯,闪烁夺目;明亮的落地大窗和外面的花园无缝衔接,推开便是风景如画;蜿蜒盘旋而上的木刻雕花的楼梯栏杆,夹裹岁月里的风华;和这厅内简约又极尽奢华的家具,呼之欲出着主人风格与审美。
池卫,还真是懂得生活的人。
方亦淅啧啧称奇,这房子一定是个天价啊。
保姆走过来小声地询问着客人的东西放在何处,池卫想都没想就让人直接放到二楼的主卧室。
亦淅听了他这一声吩咐,不知怎地,心脏就一阵频率乱掉的跳动。
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紧张的不明所以。
暗自稳定了一下心神,尽量表现如常。
池卫来到略显拘禁的亦淅身边,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情思萦逗,脉脉如水。
“别傻坐在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去躺椅上歪着吧,我把落地窗打开,吹着山里的风,很舒服。比空调强呢。”
这么多年了,除了罗修之外,还真没有和第二个男人这样亲密的拉手。虽然有点小尴尬,但看着池卫眼角含情,和风细雨的样子,终是不好当面拂了他的面子;任他拉着歪到了躺椅上。
身子落下,果然是舒服极了。
池卫很开心,“哗啦”一把左右拉开了落地大窗:天然的远山空濛,近处的枝繁叶茂,姹紫嫣红,莽莽撞撞地就闯进视野。
青草的鲜香,淡淡的花香,空气中所有清新带着水气的味道,弥漫在四周:恰似独入幽境,迷途桃源。
方亦淅觉得此时的自己,身如不系之舟,任其随波逐流,放任自在。
“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池卫浑厚的声线,天籁般滑过耳畔。
亦淅慵懒地眯起眼,点了点头:“嗯。真好。”
“我想也是。这里最适合你这样的人。好好休养一下吧。”
他说着,手抚上他的额头:停留了一会儿,带着细致的触感。
“今天好像还好,没有发烧。不过,低烧有时也探不出来,我一会儿拿体温计再测一次。”
亦淅觉得太小题大作,过意不去:“不用了。没有发烧,没事的。怪麻烦的。”
“你呀,对自己的身体也嫌麻烦,可真够让人担心的”
池卫埋怨里带着宠爱的语气,像是一个陪伴多年的亲人。让亦淅的心里少时有点微微泛酸。
方亦淅笑了笑,没有搭话,很享受现在的氛围。只看着,他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功夫端着杯水走过来。
“苏打水。多喝点水,对身体好。尤其是现在的季节。”
亦淅道谢,听话地将一杯水都喝光了。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你也累了。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吃过中饭,我陪你去山里走走。那可是天然氧吧啊。”
“好啊!悉听尊便。”
池卫很殷勤地又拿过一个靠枕,倚在亦淅的颈下。从房间里拉过一条纯棉的小毛巾被,松松地搭在他身上,这才放心。
惬意,舒适的环境,有人无微不至的贴心照料;倦意,很快沉沉地压了上来
亦淅好像又在池卫身上看到了当初罗修对自己,体贴入微的关心。可是这种熨贴到每个毛孔里的温柔,也是极大的潜在危险;随之而来的可能是肝肠寸断的伤害。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亦淅再不敢轻易就堕入谁的柔情陷阱。毕竟,身上的创痛火辣辣地提醒着他:谁,都不要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呢。
彼岸花美,终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