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荻端坐殿中,面上蒙着一道白色面纱,清冷如霜的柳叶秀眉之下,一双星眸熠熠闪烁。
身前几案上摆着一张瑶琴。
纤纤素手抚弄瑶琴,曲音杂乱无章。
蒹葭在下首侧坐着,一只小手托着下巴,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谢秋荻,精致如画的玉容上,满是疑惑之色。
就在这时。
警幻仙子的声音在殿外遥遥传来。
“谢姑娘,陆北来了。”
谢秋荻娇躯微震,玉容先是一喜,继而幽幽叹了一口气,星眸闪烁,轻声道:“蒹葭,告诉你姐姐,就说我累了,不想见外人。”
蒹葭柔声道:“谢姐姐?”
“去吧。”
蒹葭见无法再劝,只有出得殿外去了。
殿外。
陆北听着耳畔熟悉的琴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欣然之意。
随着警幻仙子站在外面,下意识地想要往里面走去,却被警幻仙子笑着拦住。
警幻仙子望向神情错愕的陆北,“陆道友,你这无礼擅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陆北步伐微顿,神情一肃,沉吟道:“仙子以故友待我,陆某就依着仙子的规矩。”
说着,按剑在一旁侍立,不言不语。
警幻仙子呼唤一声,不大一会儿,一袭荷衣粉衬涟漪长裙的蒹葭便袅袅婷婷地自殿中走了出来。
警幻仙子之妹蒹葭,看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却与警幻仙子长的一般无二。
虽然,但一张精致如画的秀丽玉容上,有着一股动人的妩媚风情流泻。
“谢姐姐说她累了,谁也不见。”
蒹葭先是好奇地打量了陆北一眼,然后轻声说道。
“不见?”陆北面带愕然,步伐抬起,就要再次推门而入。
却被警幻仙子沉着俏脸拦住,“陆道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视我这位太虚幻境之主如无物,是否太过蛮横了。”
陆北沉声喝道:“陆某来此,欲见自己道侣一面,又谈何蛮横可言……倒是警幻仙子,如此推三阻四,其心莫测。”
警幻仙子玉容大变,仿若被人戳破了心思,后退几步,冷声道:“陆道友,你真当我警幻软弱可欺吗?”
陆北冷笑一声,正待出言。
突然琴音泠泠之声,自殿中传来……倏尔作铮铮杀伐。
陆北眉头紧皱,心头微沉。
这曲子,他识得。
昔年,他为习琴谱,请了不少名师。
警幻仙子娇如春月的面容上,露出妩媚一笑,“陆道友,可明白了?”
“陆某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曲音已含诀别之意。
本来想强闯进去的心思,一时间就是踌躇了起来。
他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这时,蒹葭听着里面一声清唤,转身又是入了殿中,见到谢秋荻已是星眸含泪,白纱浸湿。
蒹葭柔声道:“谢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秋荻伸出手来,轻轻擦拭脸颊上的两行晶莹泪珠,凄然笑道:“你出去说……长生路远,望君早行。”
说完,喉头哽咽,已是泣不成声。
蒹葭心生戚戚,转身向殿外去了。
殿外。
听着蒹葭的复述。
“长生路远,望君早行。”
陆北默默咀嚼着这句话,面容苍白无比,望着不过一门之隔的巍巍宫殿,脚下步伐略微有些沉重。
抬头向殿上门额看去,其名“霜云”。
清冷如霜,淡若流云。
这样也好。
他纵然可以闯进去又如何呢,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警幻仙子玉容之上,带着一股莫测之意,柔声道:“陆道友,还要进去一叙吗?”
却是不再阻挡。
陆北强自笑了一笑,拱了拱手,道:“陆某告辞。”
同为一门之隔,太虚幻境之外,他可以破门而入……但于此时此刻,却无法闯入进去。
别时容易见时难,相见不如不见。
警幻仙子望着陆北略显萧索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