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的众仙,目光皆是一愣,他们不识这气象缘由何来,但隐隐觉得不凡。
彼辈神念交流,还未细细探究,正见那位魔道青年,一袭素色衣衫,身形挺拔,随风飞扬。
其间冷笑一声,声音传遍四面海域,荡开重重水雾。
“真仙之意!”
元章目光失神,喃喃道。
他只觉胸腔之中,有一股火焰在腾腾燃烧,他似乎回到了那个未曾成就真仙的岁月。
那时,没有‘山中一日月,世间一甲子’,更没有一眼万年,沧海桑田。
一步步踏上真仙,叩问道心,明悟真仙之意,自然也没有得道长生之后,岁月无尽的悠然心境。
但,很值得怀念。
陆北最早在幽冥界,被灵幽困于寒冥玄冰狱中,以坐忘之法窥得长生真意。
那股意境是受制于人的无奈,是痛苦岁月的煎熬,是面对第一次心动的犹疑。
所以,方能以流年一指,迟滞法阵的一瞬间运转,进而逃脱禁锢。
毕竟,痛苦的人生,时间往往是漫长的。
后来,陆北一路走来,地仙界四大部洲的土地,几乎都曾留下过他的足迹。
在东海蓬莱,他见渔樵耕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曾生出普通凡人一样,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感慨。
在北俱芦洲,他明悟自家老师在算计自己之时,一颗道心也曾挣扎徘徊,不能自已。
离恨天上,太虚幻境外,面对人生的两种遗憾,得不到和已失去……也曾痛苦挣扎,意志萧索。
最终选择在西牛贺洲,某只船上选择,恩,破罐子破摔。
东胜神洲,他亲见两位一忠一义的山神……两种惨烈人生,深深动容。
……
所谓红尘大千,包罗万象。
我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这滚滚红尘之中苦苦挣扎,心灵一方面追求超脱和豁达,另一方面却挣不脱现实的枷锁和羁绊。
那什么又是修行,找个洞府一呆成千上万年,就是修行了?
恩,既然如此,那干脆去坐牢好了。
我们走过的路,见过的人,思考过的事,挣扎过的抉择,感动过的温情……凡此种种,历经劫难,最终达到人格和能力之上,某种意义的圆满,这就是修行。
道行,践道而行之;道行一至,神通自成。
“红尘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闻听这慷慨豪迈之言,众仙神色复杂,不知何言。
百花仙子玉容上,天真烂漫的稚气不见,以她心性,都隐隐有所动容。
一个疑惑不仅浮上心头。
此人,真的是杀人无算,嗜血狠辣的魔头吗?
杨婵目光幽幽,端庄明丽的玉容上,带着一丝怅然。
她应该是稍稍能理解此人的吧,陆北面对纯阳真人那等名震三界的大能,心中压力可想而知。
毕竟,就连二哥也曾说过,若真正动起手来,他和纯阳真人胜负应在两可之间。
念及于此,杨婵就是叹了一口气。
心中,终究还是有着一些遗憾。
当年,蓬莱岛上,此人言谈因果,可见道心坚定,心性卓绝,而今为了自保,却修了魔道……终归是一件让人惋惜的事儿。
人位法台。
只见那道血色掌印,自下而上运起。
血印初始血煞之气极为浓郁,甚至形成了一片猩红的血云。
诸仙目光所及,就是心生烦厌欲呕之感。
但随着白衣青年,身上那股奇妙意境的凝聚,这腥恶血气渐渐变得透明如水,最后散去。
白衣青年,单掌立起,宛若一只手撑苍天的巨人,面对降临的佛陀,凛然不惧。
“轰。”
随着震动虚空的声音响起,唯见流光碎逸,万籁俱寂。
一掌破之!
“这……”
“大罗道尊的意志,就这么破了?”
众位散仙,面容惊异,只觉难以置信。
元章嘴角抽了抽,威严深沉的面容,霍然变色。
陆北面上倒是没有自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