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非所讲的那些事情,廖启望耐不住母亲的询问,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梁凤芝很喜欢打听儿子工作中的事情,一来是关心,二来是无聊。不是每一个退休职工都有那么丰富的退休生活的,打打门球,上上大学,旅旅游,跳跳操,更多的退休职工仍然是忙里忙外。可里外总共那么多,也有忙完的时候,等到闲下来,就无所事事,容易胡思乱想。而廖启望就是梁凤芝的全部,以他为中心,一个基本点。
“你看人家这孩子,年纪不大,聪明,懂事。”梁凤芝对谭非极力赞赏,“还真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啊!”
廖启望咬了口又大又红的桃子,满不在乎地说:“您就说他早熟呗!”
“什么早熟、晚熟的!你就应该跟人家学着点儿,懂得看眼色,别傻不愣登地横冲直撞,哪天撞得满脑袋都是包的时候,还反应不过来呢!”
“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吗?这又不是搞敌特斗争呢,整个跟白公馆渣滓洞似的!”
“你刚上几天班啊?你妈我上了一辈子班了,上班那点儿事,我可比你懂!”梁凤芝翘起二郎腿,“班上的人,你看着一个个心慈面善的,背后啥样,你知道?等你吃了亏,知道了,那不就晚了嘛!”
“您上班是哪年到哪年啊?”廖启望有点儿难以置信,“那些都是压箱底的老黄历,您还真好意思拿出来晒啊,抖了抖了,除了土就是霉。”
“你还别不信,抖了抖了,就能把你埋上。”梁凤芝好言相劝道,“妈上班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人一套背人一套的,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颠倒黑白无耻耍赖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刚见几个啊,你以为那个抢了你客户的姚淑云可恶啊,比她还狠还黑的人多了去了,她也就是小丫头,掀不起什么大浪;还有那个副总,偷偷观察你那个,这点委屈你就受不了了,以后,这种事肯定还有,这刚哪到哪啊!你都不知道这人能坏到哪种地步,比如你在那待着,有个人从你身边过,你就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就敢跟别人说,你在背后议论领导,编排同事,而且还能绘声绘色地讲给别人听,你是怎么议论的,又是怎么编排的,讲得都跟真的似的。”
“按您说的,这班就不能上了!”廖启望面露难色,“这哪是去上班啊,完全是去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了。”
“你以为呢!”
“妈——”廖启望拍拍母亲的大腿,“你们那是时代的产物,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道德的完善,那些人都已经深埋在历史的尘埃里,现在什么年代了,连生男生女都一样了,那点事已经不算事啦!”
“不现在是无所谓,那是因为经历得少,等有一天,你让那些人阴一次,跌回跟头,知道疼了,你就懂了。”
“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刀啊。”廖启望边说边比划着,“一刀砍死他,二刀砍死他,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