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并无猜错的尴尬神情，反倒是面上忧色越甚。</p>
妇人年龄与相貌相去甚远，早衰极为严重。</p>
怕是毒火已然渗入骨髓，事情愈发难办了。</p>
自古以来，病分两种。</p>
一者为不治，二者为不可治。</p>
不治之症纵使万难，身为医者，亦当尽力而为。</p>
可是那不可治之症……</p>
张汉臣见老头捋着胡须不言不语。</p>
不耐烦催促道：“你这人好生惫懒，病人就在眼前，倒是赶紧出手医治啊。”</p>
孙大夫摇了摇头。</p>
坦言道：“孙某是个医者，但更是大梁子民，不会为你等周朝之人治疗，带病人离开吧，我就当从未见过你等。”</p>
张汉臣气得腮帮子鼓起。</p>
徐业赶紧拦住他。</p>
道：“孙大夫高义，徐某钦佩，只是这对母子确是实打实的大梁人，出手医治并不违背你的原则。”</p>
孙大夫沉默片刻。</p>
问道：“她和你什么关系？”</p>
徐业一顿。</p>
略一思索回答：“应该算是自幼相识。”</p>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如实相告。”</p>
孙大夫缓缓出言。</p>
“这名妇人中了金石之毒，毒入骨髓，疽发于背，必死无疑。”</p>
叹了口气。</p>
继续道：“她兴许是被贼兵所伤，身上残留箭矢未能除尽，迁延日久，金铁为血所锈，以致眼下之局面。”</p>
徐业心中波澜顿生。</p>
却又不得不强自镇定。</p>
深深行了一揖。</p>
问道：“无论如何，但请你尽力一试，结果如何……我等绝不会迁怒旁人。”</p>
孙大夫莫名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避过他的礼。</p>
皱眉思忖一阵。</p>
“或有一法，只是想要达成，千难万难。”</p>
徐业眼睛一亮。</p>
“还请明言！”</p>
孙大夫斟酌片刻，道：“那妇人如今金铁之毒入骨，若能将毒锈尽数拔除，再避过经脉血络，把腐肉疽疮切去，辅以造血生肌之药，或能续得一些寿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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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业听得一知半解。</p>
只大概知道怡君她中了箭，现在箭头残留在体内，治疗起来相当麻烦。</p>
不过身旁的张汉臣最是精通军事，战阵之中哪能少得了弓箭流矢？</p>
对于治疗箭伤或许有独到的心得。</p>
便问道：“张老哥，你对此类伤势可有法子？”</p>
张汉臣神情颇为纳闷。</p>
摇了摇头，道：“以前俺老张若是中箭了，直接拔出来就行，回头多吃肉多喝酒，过一阵子就好了，哪有这老头说的那么麻烦？俺那二哥……”</p>
话说到一半，忽地住了嘴。</p>
孙大夫对这武人的粗糙作法极为鄙夷。</p>
连肉带骨的直接拔出来，常人就算不死，半条命也没了。</p>
略带不满道：“想要救人，只有按老夫的办法行事，或有三四成把握。”</p>
“造血生肌之药我虽能调配，但家中药材不足，只能做一时之用。”</p>
“至于清疽拔锈之事，老夫无能为力，便由你等处置，想来使刀割肉之类的不是难事。</p>
老夫言尽于此，是否施行，你二人自行决断吧。”</p>
说完，抱起双手闭目养神。</p>
徐业皱眉思索。</p>
难为小丫头受了这等伤势，还背着孩子行那么远的路。</p>
好在孙大夫的医治办法，听起来颇为合理。</p>
“豺狼医生”的医术虽然完全不靠谱，但最起码手术刀足够锋利。</p>
凭借入微的感知，做到精准切除并不算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