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距离明军大营大约四十里地，徐煌等人到了傍晚方才返回。</p>
邓州城外，一座大营巍然耸立，隐隐可见营门前一面硕大的旗幡在风中招展，旗上隐约可见一个“杨”字。</p>
再往里走，里面满是比肩接踵的营帐，营灯闪烁，各色旗幡在哗哗作响。</p>
此时大营里最大的官是保定总督杨文岳，崇祯十二年孙传庭被关入诏狱后，杨文岳便接管了他的职位，擢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专事剿灭各地流贼。</p>
驻扎在邓州的明军，杨文岳的保定军是主力，有总兵虎大威等将士两万余人，多次与流贼作战，其余的都是各地来的杂牌，包括徐煌这边的扬州卫，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烘托氛围的杂牌军。</p>
因此，当徐煌等几百号扬州卫官兵出现在大营前，立时有惊讶的指点与议论声不断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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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来了！”</p>
“就是他们杀了贼首一条龙？不可能吧！”</p>
“就是他们，走了狗屎运了！”</p>
在守门营兵的指指点点中，徐煌昂然而行，毫不在意。</p>
他身后的小旗官朱盛鸿则从鼻子里哼出声：“狗眼看人低！”</p>
进入大营，需要一一查验腰牌，每个官兵身上都有各自的腰牌代表身份。</p>
徐煌身为实授总旗，身着绣着彪样纹饰的总旗官衣，脚下穿着牛皮官靴，腰间配着刻有自己名字的铜木腰牌。</p>
或许是急着升赏露脸，千户罗体仁有些等不及了，于是轻咳一声。</p>
杨百户立刻上前，与营门前的几位军士客气几句，又塞给每人一些银钱。</p>
众兵神情立马更为亲热，还有的主动打起了招呼，连后面随身腰牌都免去验看了，直接就让这几百号人进了营门。</p>
众人笑着进入大营，徐煌却是在思索，大营守备如此松懈，若是流贼用缴获官军的衣物，假冒官军混进大营，里应外合之下岂不全军覆没？</p>
其实都不用缴获的衣物，每年都有很多官兵主动投降流贼，他们对地方军备了如指掌，因此朝廷剿寇是越剿越难。</p>
进入大营后，所见仍是各色的目光与议论，罗千户则是迫不及待的直奔中军大帐。</p>
杨百户招呼众人：“罗大人去给咱们请功去了，大家累了一天一夜，都回去休息吧！”</p>
众人欢呼一声，各奔各营，徐煌也带着自己的人返回营帐。</p>
他大概清点了下人数，原本手下的五十个兵，回来的只有十八个，战死的只有三个，其他都当了逃兵，好在几个小旗官没跑，算是保住了建制。</p>
徐煌也能理解，那些个兵基本都是上面抓来的壮丁，还有路上捡的流民，临时充数的，一旦打起仗来，还不趁乱溜走？</p>
也有几个是扬州卫的卫所兵，受够了上官的剥削，干脆直接跑路了，这种事情太常见了。</p>
乱世中人命贱如草芥，谁都想活命，若非徐煌有着官身，家境还算殷实，他也早就在半道跑路了！</p>
徐煌这边的情况还算可以的，杨百户手下的另一个总旗吴大有，他的兵在路上就跑了一半，到邓州只有二十来人，一场仗打完又跑了十几个，现在连他自己就剩三人了，其余两人还是小旗官，基本算是光杆司令了！</p>
一个百户所，满编一百二十人，一个百户，两个总旗，十个小旗，战前东凑西凑的好不容易凑足人数，这才打了一仗，就剩下二十三人了，干部占了一半！</p>
难怪官军越打越少，除了跑的，还有投奔流贼的。</p>
其实明军之所以这么烂，主要是因为此时的大明正在进行两线作战，全国的精锐基本都被调往辽东了，事关明清国运的松锦之战已经打响，剩下的基本全是混子！</p>
清点完人数，众人开始闲聊禹山之战，一个个口水横飞，描述此战的凶险，彰显自己的勇武，还把徐煌捧上了天。</p>
忽然，小瘦子叶渊文问了一个很多人想问的问题：“朱大哥，你真是宗室子弟？”</p>
朱盛鸿立时大叫：“这还有假？老子是太祖高皇帝第十世孙，楚藩“盛”字辈，排资论辈，系当今天子皇叔......”</p>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立马小了下来，或许是自己都觉得不配。</p>
众人表情各异，瘦弱的叶渊文满脸崇拜，粗狂的崔武撇了撇嘴，一脸络腮胡子的秦桓鸣冷视朱盛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