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总暴动的日子,石明开和侯裕田等人更频繁地往来于黔东各地。()当石明开在李鸿基的陪同下再次由梨平返回台拱的时候,不幸被满清的奸细盯上。为了使李鸿基等苗人起义首领脱险,石明开和随身的护卫与前来追捕的清兵殊死搏斗,最终寡不敌众,护卫壮烈殉国,而他却身受数处刀伤,落于敌手。
事情来的太突然,在台拱掌梅尼的侯裕田、张秀眉等人得到消息,再想集合人马去强行抢回石明开的时候,狡猾的清兵为了防备百姓闹事,早已一刻不停地把捕获的“犯人”由重兵护送,解押去了梨平。
胡林翼此时兴奋异常。台拱等地的苗民也有作乱的迹象,他利用保甲制的连坐法,对那些有不轨企图的乱民杀了又杀,却没有多大的收效。杀到后来他都开始有点儿哆嗦了,这样杀下去恐怕不是办法。他又开始了杀的同时,再搞些怀柔的政策,对那些在百姓中有些地位和魅力的人,施展起了诱之以利、许之以愿的分化瓦解手段。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为了达到斩蛇先斩头的目的,他还把大批的探子派遣出去,有些探子甚至伪装积极,反满恨官的调子比谁唱的都高,一时也迷惑了一部分人。
不过,由于暴动首脑们一是严格采取了防范措施,二是行踪不定,胡林翼始终难以真正摸到暴动的实际底细。为此,他也是伤透了脑筋。当终于搞到了一条线索,并实实在在地生擒了一个有可能发生的暴动的首领,而且还是由湖南潜入进来的长毛的时候,胡林翼马上就感觉到了这个人的价值。他怎么能不兴高采烈。
随着门外哗啦啦作响的镣铐声,看到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刀斧手推搡进来的“犯人”,胡林翼捻着胡须的手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面前这个打扮的象个普通山民,满身血污,脸上还带着轻松微笑的“犯人”,竟然不过是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年轻人,准确地说,多少还有些孩子气闪烁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真是搞不明白,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坐在家里守着父母,用心读书以求上进,怎么偏偏要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胡林翼脑子一转,把本想拍下的惊堂木轻轻地推到一边儿,然后,转过桌案踱到石明开的身前,冲着刀斧手摆了摆手,皱了皱眉头,“哎呀,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能飞上天去?还上的什么重枷铁镣,去了,赶紧去了。你们啊,就是缺少本官常说的怜悯之心,也难怪百姓们总是对你们恨之入骨的。”
“不必了吧,这样很好。现在你是官我是贼,自然要用枷锁来锁我,将来要是翻过天来,我也是要锁你的。”石明开低头看了看身上沉重的铁皮木枷,晃了两晃,抬头笑嘻嘻地瞅着胡林翼,“再说,你就不怕松开脚镣后,我一高兴,再踢死你个仨俩的,那你的本儿可就更赔大了。你的手下可是知道了我腿脚功夫的厉害。”
“孩子话,真是孩子话。”胡林翼摇摇头,示意一旁正犹豫的侍从赶紧打开“犯人”身上的枷锁。然后,轻轻笑了笑,“人总是应该识时务的,眼下都这个样子了,即便多拉上一个垫背的,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本官很喜欢有豪气的英雄,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年轻人。呵呵,说实话,你的年岁和本官的孩子相差无几,正是大好的年华,该珍惜才是。你本来该和本官的孩子一样,读书、应试、求取功名,以光宗耀祖,这样才能对得起生身的父母,我们总是要讲孝道为先的嘛。”
他看着正吃力地活动着被放松的身体,似乎在认真倾听他的演说的石明开,又吩咐侍从拿条湿汗巾来,给石明开用来擦拭脸上的血污。随后,又接着说到,“本官知道,你叫严明,是打湖南过来的。恩,本官还知道,这里的不少苗民似乎也很愿意与你做朋友。你不是苗民,听口音又是广西的,所以啊,你完全没有必要和那些不开化的山民裹在一处。说句心里话,他们懂得什么?还不是有奶就是娘的贱民,为了几升米就可以出卖朋友的东西?咱们今天能见面,就完全说明了这一切。为他们谋求什么所谓的安乐,不值得,是太不值得了!”
石明开在整理着身上还在不住渗血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叫他的脸微微有些扭曲,他强忍着,嘴角儿依然在显露着笑。
“你们这些死人。不能把大夫赶紧叫来。帮严将军整治整治伤口?真是榆木地脑袋。只要不说就啥都不知道干。”胡林翼指着一边儿呆立地侍从们。连叹息带数落。
“算了。那么麻烦做什么。早晚一死。省下些药。也许你地手下还等着用呢。”石明开笑了笑。把脏了地汗巾丢给一旁地一个清兵。“劳你地驾。再给我换条干净地。”
接过清兵递来地新汗巾。石明开又仔细地擦了擦几无血色地脸。问着胡林翼。“怎么样。干净了吗?”看到胡林翼有些茫然地点着头。他嘴角儿上翘。呵呵地笑了。“真要感谢感谢你了。其实。不是我爱干净。是我们天朝地红军太讲究军风纪了。少弄一点儿都不行。我现在还不是红军地士兵。要时刻抓紧练习。以免将来有些什么地恶习难改。玷污了红军地名誉。不过。干净总是好地。人生一世。来地赤条条。去地干干净净。多好。”
“你呀。年纪轻轻地。怎么老要想到死呢?”胡林翼装作很不理解地样子叹息着。“活着总是美好地。你们天朝不是在讲什么天下大同吗?现在你们还没有真正得到天下。即便以后能得到。你要死了。那又怎么能看见?要珍惜生命。不要辜负了上天赋予你地这身好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