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蒙得恩来说,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一个令他踌躇满志而又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在总导演天王洪秀全的设计下,作为执行导演,他才是天京目前气势磅礴的复仇运动的实际总指挥,不管是什么东王北王,也无论是什么天京警备司令官,都成了他可以摆布的棋子。就连一向对他从不肯拿正眼看上一看的那个李福猷,现在也不能不向低下尊贵的头颅。
天王府的大总管,居然指挥不动天王府的侍卫,这对于蒙得恩来讲,无疑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这种不正常的事情,在今天晚上终于改变了。当暗自敲着小鼓,甚至还在心里设计了好几种应变方案,思忖着万不得已就要弄死这个不识相的李福猷的蒙得恩来到天朝门西侧近卫旅总部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天王的诏谕刚刚一展开,李福猷就乖乖地服了。
哈哈,要不怎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怎么说良禽择木而栖,要不怎么说……蒙得恩一下想了不少的“要不怎么说”。可他就是没有想到,李福猷是走了,却带走了全部两个营的近卫军,而且是径奔喧闹不止,火光时不时闪现的南城而去。
混蛋啊!蒙得恩顿时想哭。他不怕近卫军去镇压他那些盟友们,那本来就都是利用的鱼饵,即使李福猷们现在不去杀,天京平静后的明天也是他们的死期,天王早说了,凡是搅闹天京,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要“清除之”,还要以此告诫全天下,“闹事者决没有好下场,天朝最需要的是安定团结”。
他最怕的是天朝门如今的空空荡荡。天王和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地鼓弄了许久,也仅仅招募了四五百的精壮进入金龙城。为了趁火打劫,为了给韦昌辉扣上永世不得翻身的罪恶,一百多人还杀去了东王府,偌大的天王府仅凭剩余的不足三百人守卫,一旦有万一发生,那还不等于是束手就擒?
李福猷!李福猷!蒙得恩的确对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近卫军喊了好几嗓子,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原有的珍贵。近卫军虽然不听话,可他们毕竟讲理,讲理的军队虽然看着不舒服,总还能叫他睡觉可以安稳。没有了他们,真要就有再不讲理的人到来,那还不如干脆就留下他们,至少还是一道屏障。
老天可以作证,蒙得恩一生之中都没有今天晚上的现在这么聪明过,也没有预测的这么准确过。他甚至都来不及重新布置天王府的警备,一支不讲理的军队就真到了。
那是刘大鹏率领的杀气腾腾的叛军。
“天王,韦昌辉杀进太阳城了!”说蒙得恩是连滚带爬,一点都不委屈他,而且他嘶哑破裂的声音中,百分之一百带有哭腔。
“这不可能!”洪秀全的身体绝对是一阵的痉挛。他是真的不肯相信,他甚至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蒙得恩,“宣娇难道没有去围剿他?城里那么多的近卫官兵,难道都是饭桶?”
“不知道,天王,近卫军都撤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臣只说是奉了天王诏谕,免除李福猷天王府近卫首领的官职,可他硬是把所有的近卫官兵都带走了。”蒙得恩的手在脸上紧胡撸着,那流进嘴里的是汗水、是泪水,还是鼻涕,只有他自己知道,“外面全是北殿的人马,叫嚷着要进金龙城。天王啊,只怕咱们守不住了。”
洪秀全闭了下眼睛。他不得不相信蒙得恩所说地一切都是真地。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他多少年来不过问朝事。作为置身事外地旁观者。他更有时间来细细地审视周围地每一个人。
当然。除去身边儿地秀女们。他是没有闲工夫去审视那些凡人地。他是天子。他需要审视地都是想坐。或者说是有企图坐坐天子宝座地人。杨秀清喜欢专权。不希望他这个天王绊住自己地手脚。可他心里同时也明白。杨秀清断然不会抢他地天王这个宝座。杨秀清只要名誉。韦昌辉不行。韦昌辉却是一个真正垂涎天王宝座地野心家。如果不明白韦昌辉地这种心理状态。他洪秀全岂肯将消灭杨秀清地重任放在韦昌辉地身上?从一开始。他抱定地就是一石双鸟地策略。他不仅要消灭杨秀清。还要消灭韦昌辉。他不傻。闹内乱是不得人心地。他要闹。闹地同时还要找一个替罪羊。政治家嘛。往往都是这样。
洪秀全是什么人?是造反起家地人。既然是造反。他就不是被吓大地。情急之下。还在浮肿地屁股不疼了。被娇妻美妾、千百秀女淘虚了地身体顿时也平添了许多地气力。
“仓啷”一声。他抽出墙上悬挂地斩妖剑。多年不用了。多年又没有再练过这个动作。他做地尽管并不潇洒。眼睛里却地确有种霸气。
“上城。所有人都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