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的肩膀不自觉地耸起来，他习惯了说走就走，对于有来有去这种哀求，不自在是难免的。 有来有去咚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陈易强压内心的感动，不敢正眼去看有来有去。陈易无法给他任何承诺，前方的路一切未知，有可能是一帆风顺，但更有可能是充满荆棘，风险自己抗，就不需要和朋友一起分担了。</p>
倒是管得宽被有来有去的诚意给感动了一下，觉得有来有去是个实诚的妖，所以劝慰起有来有去来：“放心，有我在，大人万无一失。”</p>
“是的，这里也需要有人坐镇，我走了，总得也要人看家护院。你安心带着这群妖怪，就算是让我安心了。”陈易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p>
有来有去在地上抬起头来，双眼已然婆娑，才熟悉了对陈易的依赖感觉，却又要面临和陈易的分离，这区别太大了，但看起来这一切又势不可免，有来有去泣不成声：“大人要去寻找更好的出路，我也无话可说。但请大人看在这两千妖怪的份上，走到哪里都要记得您还有这么一些忠实的追随者。”</p>
陈易扭过头去，眼眶酸的不行。说起来，这两千妖怪，是第一支真正属于他，忠于他的力量，虽然这点力量是很微弱的，但任何事物的第一，都是弥足珍贵的。正因为这样，陈易不想再看到损伤，在起先的战斗中，已然有近三百妖怪死去，陈易极度讨厌看到兄弟战友一个一个倒下，那样等于是把他的心剐了一遍又一遍。</p>
妖怪们听得他们的对话，那里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和黑暗妖灵联手，是大大的好事，而陈易大人要离开，却是大大的坏事，二者抵消，终究还是坏的成分占了多数。</p>
不用招呼，妖怪们纷纷跪下，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用热烈而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陈易，一千多个妖怪，两千多道无形的目光，犹如聚焦的聚光灯。</p>
陈易背对着妖怪们，但背上那些目光带来的凝重感，几乎要烧灼了自己的背部皮肤。陈易知道如果自己回头，一定会被这些目光所融化，便再也走不成。</p>
但陈易必须要走，这些妖怪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妖界的夜里，就只有陈易有这个意愿和本事。陈易必须要走，只有走才能有未来。</p>
陈易从咬紧的牙缝里面说出一句：“走吧……”一步也不回头，迈步朝洞门口走去。</p>
一步，二步，三步，陈易只觉得脚像灌了铅，走得沉重无比。管得宽看了有来有去一眼，也跟着陈易朝洞府外面走去。一人一妖，一前一后，给人的感觉是在洞府透出的清光中，慢慢走远，似乎是要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p>
“大人啊……”群妖中有妖忍不住哭将起来。接着又有几个要跟着哭，哭声渐渐有蔓延之势头。</p>
有来有去本跪在前面，听得众妖啼哭，忽然站起身来，回身斥到：“叫什么叫，大人又不是去死了，就算死了，他也不喜欢我们哭吧。都给我闭嘴，收起你们那套鬼把戏。”</p>
有来有去威信也是极高的，这一喝之下，众妖怪都纷纷止住了哭。</p>
陈易忽然觉得心情大为放松，众妖如同哭丧般这样一闹，在他看来，的确就跟送葬一模一样，只是，陈易从来不畏惧死，所以这样一闹便如玩笑，陈易忍不住露出笑容，加快脚步，走入到那片黑暗中。</p>
初入黑暗中，陈易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甚至没觉得有多少寒冷感，唯一有些不适应的是在这黑暗中看不到亮光，就跟个瞎子一样。这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p>
“大人没事吧？”管得宽关切地问道。知道陈易是那个人后，管得宽彻底放下了心结，甚至都忘掉了丧子之痛。</p>
“其实这话该我问你，你没事吧？令郎……”黑暗放大了感觉，陈易想起管得宽的儿子，总还是觉得有些歉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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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得宽对陈易的话并不在意，随口说道：“儿子没了，再寻一个便是，何况我又不只这么一个儿子。”</p>
管得宽满不在乎，陈易微微皱眉，虎毒尚且不食儿，何以这管得宽对自己的儿子并不上心呢？</p>
管得宽接着说的话解开了陈易的疑问：“再说，这个儿子并不是我亲生的。”</p>
陈易猛然想起，这妖界的妖怪好像繁衍下一代这事情上出了些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去把女儿国当作生育机器了。也难怪管得宽对这事情毫不在乎，原来也是有原因的。陈易于是笑到：“果然是如此，那你黑暗妖灵一族想来也都没什么亲戚关系，没有血缘关系，你们这家族是怎么维系的，这个我很好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