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对战争总是充满好奇,他们围住在床上糊纸盒赚钱的儿子:“叔叔,打仗危险吗?”</p>
  曾经的军人用粗壮的大手抚摩他们的头:“危险,可是为了身后的土地死也死向敌人。”</p>
  “你怎么负伤了啊?”</p>
  “因为我们的科技还不够先进,发现不了地下的地雷。”</p>
  “叔叔,我长大了以后要造出发现一切地雷的仪器!”</p>
  穿着破旧绿军装的军人放下手里的纸盒,慢慢朝他们行个标准的军礼:“叔叔代表战友谢谢你们。”</p>
  有些东西堵住李胜馗的嗓子眼,多了几十年的经历也使他比同学们多了深厚的感触,他明白这个军礼包含多少的希望和热血。</p>
  “呀,宝宝哭了!”</p>
  杜老师把李胜馗拉到一旁,她望着给女同学们编手绢老鼠折纸人的水大娘,给他讲了她的故事:水大娘原名水冰儿,出身相当富有。她很早参加革命,东北解放后嫁给贫民出身的水大爷。水大娘的一生可以写成厚厚的小说,坎坷是家常便饭,磨难是时常见惯。看着笑眯眯和女孩子玩耍的大娘,李胜馗怎么也想不到她曾经看见富贵的亲爹死在面前,丈夫尸骨无存,儿子残缺不全。</p>
  “人生有两种乐观的态度。”杜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9岁的李胜馗说这些,“一是知足者常乐,二是迎着困难永不退缩。”</p>
  李胜馗低头不语:我知道前者为中庸之道,后者是笑傲江湖。</p>
  “好漂亮的花啊。”叮当叫了起来。在烂朽的窗台上,瓦罐里开着一朵粉嘟嘟的粉红色月季。</p>
  “哎呀。”叮当捂着指头。</p>
  杜老师很有深意的说道:“花虽美,下面有刺。”刺虽利,上有鲜花。</p>
  同学们认真的帮水大娘打扫了房间,虽然还是一样的破旧,但大家心里都是喜滋滋。</p>
  慰问完水大娘,出了苦瓜巷杜老师一再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便宣布放学,她各自推着小推车回学校。李胜馗走了没多远看见一脸阴沉的大毛等着自己。</p>
  “我找你好久了。”大毛强憋出一张笑脸。</p>
  “唉,别苦笑了,很难看的。”</p>
  叮当很惊奇,李胜馗有多久没有说调皮话了?大毛掏出十块钱:“好妹妹,我请你吃冰棒。”叮当知道他们要说话,接过钱边走边嘀咕:“大老爷们说悄悄话,真恶心。”下意识里,她早把弟弟当成成年人。</p>
  大毛拿出香烟示意李胜馗,他摇头:“你是不是还要介绍女人给我享用?”</p>
  大毛干笑道:“还真没注意到你是小孩。”</p>
  “说吧,什么事情?”两人走到树阴下,背靠大树。大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猛吸着眼却不说话。</p>
  “怪我不让小毛回来?”</p>
  大毛仍不说话。</p>
  有关彪哥威胁大毛的事情,李胜馗已经让李梦乾打听清楚了。彪哥是破四旧冒出的痞子,四年前严打流氓犯罪进了大牢,今年春节刑满释放。他重新纠集一帮手下妄图在江城东山再起,这第一步行动很准确的落到大毛的“毛毛卤鸡蛋”。</p>
  李胜馗把这件事情通知告诉了还在肥城的小毛,给他两个选择:一,回来帮他哥哥打拼,他在呼啦圈的投资李胜馗全额退还,再补他800块,从此大家无拖无欠以后互不来往;二,找个借口拒绝大毛,他继续留在肥城,大毛的事情他尽全力帮助。</p>
  “是我让小毛不要回来,有什么得罪的算我份上。”李胜馗淡淡的对大毛说道。</p>
  大毛吐出烟圈:“小毛告诉我是他自己选择了第二个,他跟你没跟错。”李胜馗其实知道小毛不会不告诉大毛,他相信这两兄弟总体来说是讲意气的。</p>
  李胜馗看着一个个白色的烟圈,伸手搅乱它们,烟雾在风吹拂下很快不见,“你能拼过彪哥?”</p>
  大毛很干脆的摇头,他的兄弟只有几个半大孩子,吓唬买卤鸡蛋的农民还可以,拼武斗里砍杀出来的凶人,找死啊?</p>
  “谈判吧。”李胜馗说道,“彪哥才从监狱出来,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p>
  大毛突然抱头蹲下:“已经谈了,TMD啊~~”他哭了出来。</p>
  李胜馗诧异道:“钱肯定不会多,你就别伤心了,和小桃安静的开个馆子。”</p>
  “就是这破娘们哦。”大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呻吟,“她和彪哥勾搭给我带绿帽子!”李胜馗突然佩服彪哥,直接拿下掌握毛毛卤鸡蛋的小桃省不少的事情。</p>
  “给你多少钱?”李胜馗直截了当问道。</p>
  “一万五。”大毛瓮声瓮气擤鼻涕,顺手把鼻涕抹在树干上。真他吗的没文化没素质,李胜馗哼哼唧唧说道:“不算太亏。”</p>
  大毛点头:“我知道彪哥这次没太埋汰我,我是气那破娘们,我狠不得。”</p>
  “你自找活该。”李胜馗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当初听我的你不会摔这大跟头。”他心里明白,就算是胡汉森,遇见彪哥也得让路。不过,漂亮话得说说不是吗?</p>
  “是啊是啊,我后悔啊。”大毛用头撞大树,“我怎么能相信女人呢?”</p>
  李胜馗一脚踢中他的屁股:“三十河东三十河西,你怕没机会。”</p>
  大毛抱住树干可怜嘻嘻的说道:“那你还要我?”我要你个屁,Y的太恶心了,树上不是还有鼻涕吗?李胜馗又是一脚:“先安顿你爸妈,然后找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