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的原野陷入了沉睡中,死寂的气息使不知名的虫蛆窒息不叫。凉快的微风不断吹来,青头抬头仰望天空。黑沉沉的天穹大星星与小星星,眨眼的星星和不眨的星,疏散开的和簇拥在一起的星星构成密密的星空。他突然想起老师说过无数的恒星在无边无际的太空里,在它们预定的轨道上不断运行,彗星、行星、卫星、小行星始终绕那些发光的中心打转。更奇妙的是,在宇宙急剧的动荡中有世界诞生,有世界消亡,就在星云的动乱中形成原始的物质。</p>
  他不敢听近处两个人的交谈,在他们平和的话音中隐藏着某些他不愿面对的东西,可是彪哥与镜子的话语仍然一字不差落入他的耳朵。</p>
  “不错,彪子,是我卖了他们。”</p>
  女人的认可熄灭呼列那内心最深处唯一的亮点,这个世界本来就在出卖与被出卖中轮回。</p>
  他似野狗待毙前的呐喊吼道:“说为什么,你知道你干了什么?”</p>
  镜子挣开男人的践踏,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他们不死我的儿子就要死。”女人十分平坦空洞的话如同一颗颗子弹击中呼列那。</p>
  “我把你看成我的生命,但我的儿子却是比生命还重要。”镜子惨然一笑,“那小孩比我们想象得都更可怕,他是魔鬼。”</p>
  “我该杀了他,我应该早早的杀了他。”彪哥佝偻着身体,仿佛一阵风吹来突然吹老了十岁。镜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指着远处的包裹:“你走吧,我见到儿子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p>
  呼列那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是自己的女人也是一个男孩的母亲。彪哥觉得热热的液体从心窝深处涌上脸面再涌出眼眶,他哽咽着上前拥抱镜子:“我发誓我发誓,一定要他偿还这一切。”镜子接受了他的拥抱,男人还是那么果断,这才是她镜子的男人!</p>
  “你等着。。。。”彪哥的话突然中断,镜子愕然地看着他张大的嘴和瞬间扭曲的脸。女人木楞地抱着男人,眼睛死盯着他的身后。</p>
  “对不起彪哥,馗哥说了您得留下。”阴森的话从青头嘴中吐出,他象盘踞于千年古寺的妖魔每说出一个字手动一次彪哥也抖一分。微明的星光下,镜子看见青头手中的匕首扎进男人的后背。</p>
  “我怀疑过你,但你的演技太好。”彪哥低声说道,他凝视着怀里的女人,“瓦罐还是碎了。”彪哥的身体逐渐酥软,满脸是泪水的镜子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抱着魁梧的男人。害怕彪哥没死透的青头抽出匕首快速地一次次刺进他的后背,巨大的力道甚至冲得镜子连连后退。</p>
  星光下的一幕怪异得使人毛骨悚然,一个抱着男人流泪的女人,一把捅着男人后背的刀,一切在悄无声响中发生。</p>
  女人想着男人开玩笑的一句话:能死在你怀里该有多好。</p>
  你就这样去了呀,镜子凝望熟悉的面孔:他的眼睛圆睁着,痛苦与解脱凝固成最后的表情。</p>
  拔刀待立的青头满身大汗,他杀了呼列那,彪哥!直到听见远处急促的摩托声,看见车灯越来越近才想到摸出小巧的手电筒打出暗号。</p>
  小毛扔了摩托车手拿砍刀冲了上来,紧跟着他的是五个全身戒备的人,李胜馗的大姑父骇然其中。“好兄弟!”小毛看见彪哥的尸体大力地拥抱青头,四个跟随而来的人发出低低的欢呼。大姑父没有参加他们的庆典,他走到镜子前屹立不语。呼列那与镜子的事情他很早就知道,没有他的指点李梦乾找不到女人的家乡也抓不来她的儿子。</p>
  “啪”“啪啪啪”,四支烟花射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天空中闪烁红绿蓝颜色的的大朵烟花短暂地照亮彪哥的脸,瞬间恍惚的大姑父仿佛看见他嘴角的笑意。蛋壳死在爆炸中,你死在女人怀里,我呢?大姑父听到几个小子在夜里猖狂的笑声。</p>
  呼列那死了!</p>
  黄花猪和母的猫也死了,他们在严阵以待的警察包围下被打成马蜂窝,欧阳局长的命令很清楚:罪犯穷凶极恶又有武器,现场指挥员可以临时处置是否活捉。</p>
  第二天江城日报在不起眼的副刊上报道了呼列那团伙的覆灭,不过有心人却没有找到关于彪哥生死的明确说明,于是呼列那便成为另一个传说。</p>
  “难道死人还能演出王者归来?”李胜馗对市井中无稽传言冷然暗笑。这样也好,神秘的东西也许日后可以用上。</p>
  欧阳没有多问彪哥的下落。他与李胜馗同时看见北方的烟花然后走进卧室喝个酩酊大醉,对于小虎的死因以及他们之间的恩怨成为永远的迷题。</p>
  对于一般人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曾经发生过多大的事情,更不知道隐藏在繁华后光明下有穷尽他们一生也碰不到的东西。所以当穿着和尚衫的李胜馗出现在“精规办”,小周跳过来一把抓住他:“还有两首,快写!”</p>
  李胜馗挣开他的手,小嘴瘪道:“我写出来你也找不到人唱!”</p>
  小周狐疑地看着他:“别找借口,你写得出我就能找人唱出来。”</p>
  “好吧好吧。”李胜馗决心快点搞定此事,他对自己日益猖獗的盗版恨不得怒不得。</p>
  用什么歌曲表达夏日的狂野洒脱和热情,李胜馗对自己说除了摇滚乐还有什么?他把记忆中的的《无地自容》的歌词写了出来,然后用吉他弹唱,最后用取笑的眼光看着记完谱的小周,“怎么样?”</p>
  揉着鼻子的小周有些无地自容,他想也没想过男孩轻轻松松写出不亚于崔建《一无所有》的摇滚乐。“我,我尽力。”他吭吭哼哼的回答。在江城找出一个黑豹乐队吗?李胜馗想着就想发笑。</p>
  冬的乐曲李胜馗交给小周去筛选一首钢琴曲,他认为只有钢琴能表达隐藏在冬日里的希望。对此老谢毫无疑义,他对男孩的赞美不言而喻,但对他用上“广告大师”的称谓就连杨临川也觉得过分。</p>
  “并非如此啊。”市委尚书记仔细阅读记录片的文案赞不绝口,“从思想性、艺术性和时事性来看,我有理由相信《城市之光》会是我们的骄傲!”</p>
  杨临川笑道:“这是全办工作人员的心血,与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相关?”</p>
  老书记用同样的语调取笑道:“是啊,一个小孩子。”他哈哈大笑,“怎么你的口吻象家长?莫不是定了娃娃亲?”杨大市长两颊发烫,急道“老书记说笑”。</p>
  老尚正色说道:“咱们都说领导同志要能提纲携领,举重若轻,这小鬼就有这个本事。我已经详细地了解过,他虽然没有全盘参与拍摄,但从技巧手法思想上都有很精辟的论点,特别是对有同志提出学习外国的做法他的话很地道嘛。”</p>
  杨临川轻轻点头,李胜馗对某些泛滥思潮的一再抨击令他都觉得奇怪。出于对小子的信任,在大会小会上杨临川不惜余力的批评了这些看似时髦的东西,甚至下令不准电视台重播那部鼓吹海洋革命的记录片,为此他被一些人称为铁幕,反对自由的铁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