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不解其意，接着问道：“宋阁老致仕，怎么可能？现在今上年幼，如何……”</p>
她猛然间想起，或许宋家跟林家霍首辅是一派的，不然，当初齐屹不会做主将嫡亲妹子嫁给他儿子。</p>
齐淑娆怎能怪到别人身上？</p>
作为政治世家，本就有站错队、承担风险的觉悟。四皇子失踪后，她也是度日如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怎能迁怒于人？</p>
难不成……</p>
想到这里，她不禁皱起眉头。</p>
范婆子以为对方明白了，忙在一边安慰道：“四夫人不要多虑，太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四皇子如今不在了，可您毕竟怀着齐府的嫡孙，宋家也不会将五姑奶奶怎么样的！”</p>
舒眉霍然抬头，满脸困惑地问道：“这关五姑奶奶何事？难不成宋家还迁怒于她？”</p>
范嬷嬷讶然地抬起头，然后朝舒眉身后的施嬷嬷觑了一眼，顿时醒悟过来，自己犯了个错误，知道失言了，忙摆了摆手，道：“不是的，是奴婢瞎猜的，五姑奶奶是在婆家受了气……”</p>
接着，就向她们福了一礼，就要迈步离开。</p>
哪能让人这样就走了，舒眉忙抓住她问清来龙去脉。</p>
当一行人回到竹韵苑的时候，舒眉还未从刚才得来的信息中回过神来。</p>
见她神情恍惚，施嬷嬷怕出什么意外，忙遣了众人要单独开解她。</p>
“小姐，您莫要怪姑爷，他也是怕你多思多想，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心虚地睨了她一眼，施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p>
舒眉摆了摆手，道：“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不怪你们。嬷嬷您说说看，外头到底都传了些什么？”</p>
见她语气平和，施嬷嬷索性也不瞒她了，将这些天来，外头的风风雨雨，一股脑儿全都倒了出来。</p>
“这么说来，五姑奶奶今天之所以迁怒，就是她婆家想改弦更张啰？”舒眉说完，不由嗤笑了一声。</p>
这宋家号称书香门第，气节也不过尔尔，先帝刚一过世，就弯下腰来了。</p>
哦，还是国丈大人这招比较高竿，先用二甲进士吊着你。宋阁老就算本来无意屈服，架不住家里小辈、家眷怨声载道。</p>
四皇子罹难的消息，怕是促使众多大臣倒戈的主要缘由吧？！</p>
顾不上猜度郑氏的态度，舒眉开始打算起自己的将来。</p>
就在这时，齐峻走了进来，盯着她问道：“娘子都知道了？”</p>
舒眉抬起头，神色复杂望着他。</p>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说到这里，齐峻的声音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瞅着她认真地说道，“为夫既然回来了，没有再让你担心受怕的道理。娘子安心养胎，其余的事都交由我。”</p>
他虽然神色憔悴，表情却是无比郑重，说完就紧抿双唇，坦诚望着舒眉，眸子深处透出一种让无法忽略的坚毅。</p>
怔怔地望着他，顷刻间，舒眉心底仿佛被某种东西击中。</p>
齐峻见她神情犹豫，忙用大掌覆住的她小手，将妻子的左手包裹于掌心。</p>
“难道娘子忘了，当初在大哥面前，我是怎样承诺的？”他接着提醒道。</p>
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舒眉只觉眉心跳动，沉吟片刻，才哑着嗓子回应道：“若是忘了，听到四皇子遇害的消息后，我就不会平静地等你回来了。”</p>
齐峻了一怔：“怎么？娘子的意思是？”</p>
舒眉嘴角撇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大哥不在了，四皇子如今也……齐文两族联姻的基础早就不在了。若不信任你……我早就……”</p>
她讲得断断续续，可齐峻还是听明白了。眸子倏地亮了起来，仿佛黑夜升起的星子。接着，一股被信任引发的激动，顿时溢满了心间。</p>
随后，舒眉就感知来自手骨的异样触觉。</p>
“哎哟！你握疼我了……”</p>
齐峻慌慌张张敞开手掌，连声致歉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p>
舒眉脸上恢复平静，扭过头不再去看他。</p>
齐峻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挪到她的面前，正色道：“娘子，你放心，为夫不是见着两族联姻，才把你当妻子看的。”</p>
这话一出，他们同时怔住了。</p>
两人脑海里都浮现当初他守孝回来，对妻子的嫌弃和抗拒。</p>
氛围开始变得尴尬起来，顿时屋里陷入沉寂之中，只有案桌上的烛焰，随着纱窗外头吹来的暖风，在黑暗中孤独地跳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