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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1 / 2)

 Ⅰ

月亮升了起来,弥漫在庆田尧天街道上的喧闹气氛也终于消失了。

即位仪式,应对宾客,曾经非常忙乱的王宫重又回到了静寂中。即使这样,也多少还能感到些郊祀将近的忙碌气氛。

阳子悄悄地看着窗外叹了口气。透过玻璃能看见寒冷冬季的林园。

王上午去外殿,下午回到内殿。这两个地方是王宫的中枢建筑物,是王执政处理政事的场所。外殿基本上是用来朝议,内殿则是王执行政务的地方。同时,内殿又是外宫的尽头,外殿是内宫的终点。官吏们一般都在外宫活动,基本上不能踏入内宫深处。与此相反,王基本上是住在内宫,而且一般也不去外殿和外面。

这样的内殿里却来了拜访者。阳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由侍官引入的人身上,微微皱起了眉。

是冢宰靖共。冢宰是六官之首,六官分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这六官,他们掌管着宫中的各种事务,像是土地户籍、祭祀、军事、法令、修葺之类的事。从前是天官长大宰的冢宰,综合管理天官府,但是近来另设冢宰已经成了种惯例。

阳子不擅长和外表威严的冢宰相处。

“请恕臣无礼,主上。”

靖共平伏在王座前说到。

“怎么了?”

“是关于劳役的事。”

又来了,阳子咬了咬嘴唇。在下午处理政务的时间里作为宰甫辅佐阳子的景麒是不在身边的。他作为瑛州侯也有政务要处理。不过,阳子一旦没有了景麒在身边,就对国家的政治组成也好这里的常识也好,完全不明白。

“这个明白吗?”靖共一个下午尽是在问这个问题。

国土因为先王的失态,持续遭受着天灾战乱及妖魔的袭击而变得十分荒凉。为了回复到原来的样子,最费神的要算土木工程了。这几天,朝议的议题专门是以此为题,讨论该从何处开始工程,以什么标准来征集劳役等。

官吏们总是分成一派派地相互争斗。这连阳子都发现了。最大的派别是冢宰靖共所率领的一派,而且他们的想法和其他派别的想法完全对立。靖共他们认为在春天来临之前,治水是最紧急的,其他派别则认为至少要优先整备好城市的基础设施好能准备过冬。

靖共又提出了今天早上在朝议时也提出过好几次的问题,就这样跪着像是在征询阳子的意见一样向上看着她。

“可以吗?”

阳子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治水也好整备城市也好,她知道无论哪一方面都是重要的事项。但是,哪方面必须优先去办呢?两方面如果能同时进行的话就好了,可是庆国还没那么富裕。可是,阳子无法做出判断。

而且,先治理哪里的水,或先整备哪里的城市,这些阳子也无法做出判断。仅仅是看夏官编纂的地图,是无法明白哪里是怎么样的土地,拥有什么特色,需要怎样的救济。

“十分抱歉,我不知道。”

阳子声音不自然地低了下去。

靖共长叹了声。

“主上。如果主人不能决定的话那可怎么办好啊。”

“对不起……”

“我非常明白主上是倭国的人,所以对这里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能理解一些这里的事了吧。”

“我虽然是在学习,但是还是跟不上。真是对不起。”

“总之,哪方面优先去做,就这点请快做出决定。”

“我想和景麒商量后,再做决定。”

听到阳子这样说,靖共更深地长叹了一声。

“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是主上打算让台甫执政吗?台甫确实是仁道之人,不会让百姓受到任何苦难,但是如果什么都依靠台甫来做决定的话,这就会变成一种悲哀,国家也会变得容易颠覆的。”

“我明白的……”

对麒麟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同情百姓来得最优先。

“可是,我自己真的是难以做出决定。”

靖共一下子低下了头。那脸上会浮现出嘲笑呢?还是失望呢?无论怎样,阳子知道靖共一定是已经对自己感到厌烦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超过了臣的本分。”

靖共叹了口气说到。

“但是这件事能不能就交给微臣来办呢。”

“毕竟这是件急事”。被这样一说,阳子也只有点头答应了。

“……我明白了,那就交给冢宰你去办吧。”

靖共深深地跪拜了一下之后,退下了。

目送着退下的靖共,阳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国家官吏们提出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废止予王留下的法令,重新颁布予王废止的法令。为了救济难民而大开国库,今年的税租也减免了。

不管怎样,国家是在往前进的。各官吏全都这样说。

阳子一直都认为新王登基,对谁而言都应该是件值得高兴,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对阳子而言,自己完全不明白这里的常识,就算仅是要依靠自己来做个决定,也有很多事是没法做出决定的,何况还要她自己颁出命令法案之类的,这真是太难了。

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议案,也都只会招来其他官员的嘲笑罢了,而且除非是勒令,否则还需要三公六官的认可。大概是因为新登基所颁布的勒令是仪式性的,所以现在并不要求一定要颁布初勒后才能颁布其他的勒令,虽然是这样阳子却仍然没有果断颁布勒令的勇气。结果只好无奈地听从予王残余势力的话。

这就是景王的实际情况。

阳子自嘲似地一个人笑了起来。

庆祝新王登基的欢庆声,连王宫里也能听得到。乐俊、延王、延麒都来祝贺她,可是谁能想象到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呢?

“主上。”

结束了下午政务处理的景麒走进了王处理政务的房间。

“刚才冢宰来过了?”

“是的,来过了。还是关于劳役的事。我交给冢宰去办了。”

景麒微微皱了皱眉。

“交给他去办了吗?”

“不行吗?”

面对阳子的询问,景麒无言以对,一脸失望。

“我不知道哪件事应该优先去办。因为我不了解国情,所以就交给了了解国情的人去办这件事了。不可以吗?”

景麒叹了口气,阳子也叹了口气。

从登基以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景麒这样的叹息声了。

“如果不行的话,就对我说呀。”

“倾听各官员们的话是件好事。既然主上已经决定了,那就没问题了。”

那么,为什么一脸那么差的脸色呢,阳子看着那张一直是没有表情的脸。明明平时缺乏表情,但现在却明显露出了不满的脸色。

“有什么不满的话,就说出来。我该怎么做,说呀。”

自然而然地,阳子的口气严厉了起来。别人也好,景麒也好,都在对自己叹气。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对她感到厌烦了吧。

景麒依然一脸失望的表情开口说到,

“那么我说了,真是对不起。治理国家的是主上,那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听从官员们的话呢?心胸宽广听取官员的建议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只听冢宰一个人的说法必定会引起其他官员的不满。如果要听取官员们的建议,就应该平等地去听取每个官员的话,难道不是吗?”

“我有听他们的意见啊”

景麒的脸色更失望了。

“既然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可结果还是只交给冢宰去办的话,大家就会更不满了。”

阳子叹了一大口气。

“景麒也对我不满吗?”

阳子睁开眼看着面前嘴里叫着主上的仆人。

“对女王不满吗?我没有做王的价值吗?”

各官员经常以猜疑的目光看着阳子。也曾听到过“怀达”这种话。他们是对女王占据王座而感到不安吗?

“并不是这样的。”

阳子移开了视线,把手肘撑在桌子上说,

“是你让我登上这个王位的吧?现在连你也用这种眼光看我。”

“主上,我……”

阳子没让景麒再说下去。

“……退下。”

啊,原来你也是在蓬莱出生的?

是的,铃点了点头。

是流落到这里了呀,真可怜。

我非常痛苦啊。铃哀诉到。

嗯。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流落到这里的海客有多么的辛苦。但我知道得很清楚。

是的,真的,真的非常辛苦呀。铃回答到。

但是,能遇见你真高兴。景王。我非常开心。

我也是呀。你已经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同样都是海客,我会帮助你的。如果有什么感到痛苦的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谢谢你。景王。

然后铃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很好地想象下去了。

从梨耀那里听到景王的事以来,铃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对话。

景王一定会从心里同情自己的,两个人能一起谈论蓬莱的事以及自己遇到的那些痛苦的事。而且和铃不同,对方是王,有权有财,她一定会帮助铃的。

但是,她会怎样帮助自己呢?

会把自己叫到庆国,让自己住在王宫里吗?住在翠微洞所望尘莫及的豪华的王宫,还有能使唤那些态度温柔的佣人们。在那里和景王说说话,在庭院里敞散步,一起生活吗?还是会为自己惩罚梨耀呢?

这个孩子是我的同胞。你这样对待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景王这样说着,梨耀则跪在她的脚边。梨耀一定很后悔吧。但是就算梨耀再怎么有怨气,在王的面前也不敢怎么样。

索性让铃作翠微洞的主人,让梨耀做她的仆人吧。

不,铃摇了摇头。

我从来就不敢奢望这种事情,我只要洞主大人对我好一点,就可以了。

啊,铃真是善良。

景王的笑脸和梨耀感激的目光浮现在铃的脑海中。

“……不行。”

铃嘟哝到。

“洞主大人是不会做感谢别人这种事的。”

即使这样,铃抱着被子想,一旦见到了景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能见到她就好了能去见她就好了。

一下子闭上了眼睛,铃听到了响亮的钟声。外面冬天的寒风在呼啸着,冬季枯萎的灌木枝条被风吹动着发出摇晃的声音,风在地形复杂,高低起伏的山峰上吹奏出像在地上爬动般的不安稳的声音,这些声音相互混杂着,发出很响的响声。

铃慌慌张张地直起身子,仔细听着。咣,响壳的钟声又响了起来。那是梨耀在叫仆人的钟声。

铃忙乱地翻身起床,结果从床边滑倒在地上。在睡衣上面套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地用带子系好就冲出了房间。

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

梨耀为了让仆人们能随时起床干活,给他们睡的地方就怠慢得很。铃睡觉的房间能住三个人,有三个床,但是其他两个人很早就辞职不干了。就算被除掉仙籍,也要逃离梨耀身边,他们是付诸于行动而得到解脱的人。

那是因为,她们因为没有语言障碍。

铃一边被持续着的口向亮钟声所催赶着,一边在走廊上奔跑。飞也似地冲进了梨耀的卧室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仆人到了,铃一进到房间里,梨耀就披头盖脸地责问起来。

“太慢了。你怎么那么慢。”

“真是对不起……因为睡着了……”

“大家都一样睡了。连马房的仆人都到了,作为近侍的你却这么迟,为什么?”

已经到了的男男女女们移开了目光,因为他们明白,要是为愚蠢的铃辩解的话,自己也会受到梨耀的责骂。

“真是非常的对不起。”

“一般而言,仆人就算是睡了,也要准备着随时为了主人而起来。我就是为了这个而养你们的不是吗?”

是,铃低下了头。

山里的珍稀果实和山谷间小土地上的收获;国库支付的少量俸禄;把山脚下的田地租给农民得到的租金;从山脚下建的祠堂得到的税金。这些是梨耀的全部收入,用来养活铃他们这些仆人的费用也是从中而来。

“真是的,十二个仆人中,飞奔而来的就只有三人,怎么回事呀。”

梨耀看了看那个中年妇女。

“冷得真让人受不了。帮我按摩脚笨妈。”

梨耀一定会用这充满嘲笑的蔑称来称呼铃。

“这是迟到的惩罚。这里空气不好给我开窗透透气,还有把其他人给我叫起来,打扫整个洞府,空气那么差一定是因为积了太多灰尘了吧。”

现在就做吗?铃咽下了这句话。既然梨耀说了要做,那就一定得做。

“真是的,被这种仆人们包围着的我真是不幸。干话儿的时候安静点。因为我要睡了。”

铃没有办法,只得去把仆人们一个个地叫起来。既然是梨耀的命令,那么在半夜被叫起来的人也没办法表示愤怒,结果只能对叫他们起来的铃恶态相加。铃就这样缩着脖子叫起了全部的人,在寒冷的深夜开始打扫洞府。抹去全部的灰尘,用水冲洗石制的走廊,然后刷磨、再用布擦干。冬至也已经临近,深夜的水非常冰冷。

景王。

铃一边擦着地板一边留着泪。

听到同样是蓬莱的人登上了王位,铃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什么时候能遇见她呢。要是遇见了的话会高兴成怎样啊。光是想象就够快乐的,但每次从梦想中醒来的时候,现实又是多么悲惨啊。

景王,帮帮我。

大扫除一直持续到黎明才结束。才睡了一会儿就又要起床,干早上的话儿了。快中午才起床的梨耀检查扫除的结果时,像是不满意,所以让铃他们必须得再重新打扫一次。这期间,铃打破了一个壶。

“你怎么派不上一点用处呢?”

梨耀把壶的碎片向铃扔去。

“打破这个壶的处罚是不许你吃饭。你是仙,只是挨饿的话是不会死的。我可真是慈悲极了,让你入仙籍真是做的太好了。”

铃瞬间抬头看了看梨耀。

如果能见到景王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别想活着。

梨耀皱了皱眉。

“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是这样的,离开这里不就好了?”

离开洞府也就意味着要被除去仙籍。知道铃决不会这样做,所以梨耀马上就这样说到。

“不……”

哼,梨耀笑了笑。

“你真是个没用的人呀。像你这种派不上用处的人我也留着,我可真是个好人呀。”

铃低着头,咬着嘴唇。

离开吗?真的要离开吗?这样想着,铃马上咽下了这个想法。

“是不是待遇有点太好了啊。对了,你是不是不应该睡床啊。”

铃抬头看着梨耀。

“让你唾温暖的床的话,就没法好好工作了不是吗?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吧?”

梨耀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睡一段时间的马房不错呀。那里又大又不会冻僵,就那里吧。”

听到梨耀说要她和赤虎一起唾,铃的脸色也发青了。赤虎没那么简单就能驯化的,只有照顾它的男仆才可以做到。赤虎是十分凶猛的动物。

“请原谅我,洞主大人。”

铃的心都在颤抖。梨耀露出了轻蔑的神情看着铃。

“哎呀哎呀,真是要求很多的仆人呀。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向后仰着吐了口气,梨耀笑了。

“那么去采甘蔓作为代替吧。”

甘蔓这种草长在这座凌云山断崖上。为了采这个,必须要靠绳索拉着身体,降到断崖下。

“这是明天做早饭用的。如果做好了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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