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观湖南北两端分别连接文科楼和理科楼,名字摘取王安石的名篇《伤仲永》中的一句:“文理皆可观也。”但濒临湖畔,着实没什么可观的,湖水虽说清澈见底,可并无美景相衬,只有夏日时一排粉红色的杜鹃花开得灿烂。
张小丁仔细琢磨发短信人的用意:约我去可观湖会是谁?难不成是帮我买ig的?打算让我偿还药钱?那也不对啊,湖边傍晚大多都是情侣们的栖息地。要不就是赖欣,找我一了往日恩怨?他也不嫌累。
“你想啥呢?”张小丁的屁股上被踢了一脚,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是王胖子。王胖子澡已洗罢,关了淋雨,嘴角上刁根香烟,怎么看都像痞子,接着说:“洗个澡也不好好洗,胖哥看你半天了,想啥呢?”
“去去……一边去。”张小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又拿着澡巾在身上有节奏地搓起来。他觉得胖子老是顶着他看,有点不自在。
“这次侧练,把咱们全宿舍可都拉上了,指不定到时候赖欣他们怎么坑咱们呢。丁儿,要不就跟他低个头,换来一团和气。人在屋檐下……”
“打住!”
胖子被他吓得愣了一下,他知道张小丁的脾气,那种穷酸的骨气,那种神经式的傲慢,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巴真欠抽,说了也等于白说,我是不是犯浑了。
“胖子。我承认人是要圆滑,没必要为了不值一分的尊严硬扛着,可你也见过死也不妥协的人吧?我张小丁就是。他赖欣有钱有势又能怎么样?我不羡慕,他仗势欺人我也就是看不惯。欺负到我头上绝不能善罢甘休。”
淋浴间在每个楼层的中部。只听到隔壁厕所一阵高呼:“有人晕倒了。”浴池顿时像着炸了锅,正在洗澡的青年壮汉们赤身裸体地纷纷拥了出去,白花花地一片,厕所里外全是光着身子的,腿脚慢点的被堵在外面,于是就费劲踮着脚,或者上蹿下跳,好奇地朝厕所里张望。
王胖子鄙视地看了一眼,掐灭了烟头道:“申大的学生也喜欢围观么?”
张小丁问:“外面咋啦?这么乱。”
“丫的谁知道,估计是比长短,恼羞成怒打起来了吧。”胖子说罢“嘿嘿”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娘娘别具一格的喊声传来:“锅儿,锅儿……”
接着是赵可的声音:“兄弟们搭把手,赶紧送医务室。”
张小丁和王胖子闻声不妙,赶紧冲出人群,俩人光溜溜的身子在光溜溜的裸体群里蹭来蹭去,仿佛泥鳅被扔进了下水道,光滑的同时满鼻子都是各种沐浴液的腥味掺杂汗臭。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老锅腰带半开,已经被一群人拖着往外走,张小丁和胖子来不及犹豫,冲上前去,一边一个,托起老锅的后背跟着人群下楼。
“有人晕倒在厕所”的消息已经在楼外传开,楼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中国大学生看热闹的劲头最能体现青春活力,行动起来都像打了鸡血,堪比二战时期进攻波兰的德国鬼子,“闪电战法”闻讯快,聚集齐,有几个平时看起来胆小羞涩的女生,此时也敢旷课围观,生怕闹不出点大动静,脖子像冬天打霜地里的萝卜,就差一头扎进男生宿舍了。
张小丁和胖子已出门口,看到人群里的女生,才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胖子赶紧撒了手,前面拖着老锅头部的是娘娘,手里的重量猛然一加,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另一侧的张小丁也松了手,捂着下面往回跑。那边胖子喊了一句:“捂着脸。”然后另一只手赶紧遮住半个脸,仓惶地上了楼。
众人万般焦急,医务室终于传来消息,老锅已无大碍,晕倒的原因竟是因长期饥饿而造成身体虚脱。害得市区医院的救护车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面对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在辅导员李明进再三逼问下,才从张小丁室友口中得知一二。
原来前几日学校秋季运动会中,文学班获奖最多,辅导员李明进大喜过望,随口允诺了一句要请全班同学吃自助餐。
结果张小丁的室友们当真了,为了让李老师的钱花得物超所值,全宿舍“绝食修行,”准备聚餐当日,海吃一顿。结果李明进“只打雷不下雨,”说好的聚餐一推再推,连推数日后,傻子也知道咋回事了,都纷纷不抱希望,“绝食修行”提前结束,娘娘饿得实在走不动了,便撂了句:“丫的,谁爱咋省咋省去。胖哥我受不了了。”随后冲进食堂,其它几个人尾随其后。在餐桌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骂李老师言而无信。
吃来吃去,发现少了老锅。胖子拨了电话:“老锅你咋回事?”
老锅那边是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相信……相信李老师……”
“我擦,你丫的就不怕被饿死?”胖子骂道。
“没事,我……我喝水。”
“……”
众人叹服。
下午张小丁又回了趟医院,杨怡病情大有好转,头部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让他松口气的是,以为经此一撞,旧病复发,万幸的是并没有。中间那几个肇事的男生前来探望过,在杨怡的几番劝说下,小丁还是原谅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