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道：”人跟花是一样的，呆惯了一个地方，若是要强行离开换去新的地方，难免适应起来困难。“</p>
苏泫顿了顿道：”花圃种活一株异地来的花草都花费了大力气，何况是人呢。“</p>
他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从芙的角度望过去，他低垂眉睫的表情明显流露出了此刻心中的感伤。</p>
苏泫在花丛间停留良久，忽然转过头问芙：”北地的传信鸽有好些天没有收到了，你派人去查过么？“</p>
芙被他问得一愣，连忙回应道：”可能是她们觉得您马上就要跟随着一起去北地了，所以这段时间就不用再传递消息了。“</p>
”到底是这样，还是被人从中途拦截掉了，你还是派人去查一查。“</p>
苏泫想了想，突然摇头道：”且慢，我想不用了，出发就在明早，若是查到消息，恐怕也没办法在半道上替我传过来。“</p>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不放心。“苏泫冷冷一笑，转头皱眉看了芙一眼，垂下眼睑思虑好一会儿，面上的神情在不经意间变幻。</p>
他经过思索后低声道：”不用查了。“</p>
芙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您说的不错，我也是跟您一样的想法。“</p>
“贵君，院子里太冷，您早些回屋去吧。”芙跟在他身边细声细语道。</p>
”我还想在院子里待一会儿，你先走。“苏泫摆了摆手出声让芙离开。</p>
芙没有办法，停在原地一小会儿，也只得离开，他的命令不能不遵从。</p>
苏泫在花丛边走了几步，他需要一个人在院中好好地想一想，出发就在明日了，要做的准备还有不少，得趁着今晚之前先计划好。</p>
最重要的是关于宫宴，北地来的人不知道到位了没有？</p>
想到这件事，苏泫的心头刹那变得沉甸甸的，他望向天空的眼神明显凝重了许多。</p>
西兰皇宫不同北地，一个谋士都没有，也无人跟他站在一线，所有的细节都要他自个儿谋划打算。</p>
当初将他送到这里的时候，北地那边就是有过争议的，要知道一堆人中间偏偏选了他，这不是巧合。</p>
如今，也到了该起点作用的时候了！</p>
苏泫望着林间的飞鸟从空中掠过，眼神微微带了些向往，似乎它们去往的，正是他向往的地方。</p>
北地苦寒，在旁人的眼中，那里似乎不是好地方，但是跟生长在西兰的人一样，总有慢慢养成的习惯，那是人内心深处离不开的故土。</p>
无论走多远，那份情结都在，始终藏在心里挥之不去。</p>
他跟芙说的那番话，正是代表了他此刻的心声。</p>
北地的远来者，西兰皇宫再金碧辉煌，于他，也只是过客！</p>
......慢慢踱步穿过了垂花门，苏泫在寒风中一个人走到了书房外的地界。</p>
适才他跟芙的一番话之后，院内闲杂人等几乎都是隐匿了，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p>
其实他是知道的，一定是芙明白他心中烦躁，将内院的一干人都遣走了。</p>
苏泫进门的时候，转身就将门关上，他视线所及处，不经意地停了停。</p>
下一刻，他怔了怔，随即走到了书房内间。</p>
屏风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衣角摩擦过架子的声音。</p>
苏泫沉声道：”既然进门，还不出来见我。“</p>
迟疑了半刻，从屏风后走出的纤秀身影战战兢兢到了他跟前，转瞬就跪在了地上。</p>
”奴婢一时间想不出法子了，眼看着今晚就是庆典了，贵君，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北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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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人仰起头看着苏泫，眼神中诸多恳求。</p>
她趁着早上院内的人忙碌，换了一身衣裳就混进了内院，接着找机会进到了书房。</p>
因为明早就要出发去北地，苏泫住地的侍从跟守卫很多都跟着芙去外院准备明日动身时要带的，顺便还要检查乘坐的马车。</p>
换在平常，她未必有机会能混进来。</p>
”你倒是有几分眼力，看起来送去浣衣局是送对了，在那里的日子果然没白呆，到底是历练过了，不一样了！“</p>
苏泫的语气冷清，话中听不出喜怒。</p>
跪在地上的人脸色白了白，对上苏泫的视线小声道：”请您带上奴婢一起去北地啊，贵君，那个地方是实在是呆够了。“</p>
”一天也不想跟那几个人在一起。“</p>
苏泫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道：“有何不妥之处？她们起疑了？”</p>
“贵君明察！”地上跪着的人咬了咬唇瓣，小声道，“她们倒也没有表现出特别起疑的地方，可是有时候一句话，随便一声应答，都让奴婢心里咯噔，生怕她们看出异常来。”</p>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苏泫冷冷地道。</p>
“贵君......奴婢知道，知道，可是心里就是不踏实。”</p>
地上的人用膝盖向前跪行了几步，就差没抱上苏泫的腿了。</p>
“贵君，您让奴婢恢复原来的样子，回到这里好不好？”她哀求道。</p>
“端茶送水，捶背磨墨......总之做什么都好。”</p>
她看着苏泫的神色渐渐阴沉下去，后知后觉道：“奴婢说错了，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做这些事，您就让奴婢在院中做点粗活也行啊，贵君。”</p>
“我马上就要去北地了。”苏泫低下头看了她一眼。</p>
她的脸不是记忆中那张秀美的脸容，但是易容之后的脸也是清丽客人的，一瞬间他有些心软，但是很快那一丝悸动便消失了。</p>
苏泫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不用再想这些，至少眼下你是不可能回到这里的。”</p>
“至于北地，等我想一想再说。”</p>
最后关头，他还是有一丝往日的情分在里头，地上跪着的人当然马上听出来了，一下子欣喜地道：“多谢贵君，只要能回到您身边，做什么奴婢都愿意，都是愿意的！”</p>
苏泫目光幽深地望了一眼窗外，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心思再跟她纠缠下去。</p>
苏泫的语调再一次变冷，他斩钉截铁地对着她道：“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p>
......帘幕动了动，苏泫目送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花丛中，他走回书桌边，低头伸手取了纸笔，开始在纸上写起字来。</p>
他要写的，是一封即将被送往北地的信，他期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很久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