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舟一睁眼立时坐了起来,只觉得一股酸痛从脖子传到脑后,过了许久才缓和了过来,她忆及晕倒前的事,忙不迭的下了床,天月在一旁及时扶了一把,才稳住她的身形。
“奚南呢?赵夫人呢?还有五娘子!他们都在哪?”
天月看着面容扭曲的主人,小心答道:“奚爷在后堂里……”纭舟不等她说完,便发足往后堂奔去,推开门时果然看见那个红发男人的身影,她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对着他狠狠扇了一个耳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时,他却只是黯然低下了头。
“你知道是五娘子和赵夫人害死的他是不是!?”
他张了张嘴还不及说话,又听她质问道:“是不是!?”
“是……”
纭舟揪着奚南衣领叫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包庇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要怎样!?啊!?”
他无言无语的,任她捶打也不还手,直到她打累了,才拉住她肩膀说道:“舟儿,你身子要紧,这几天你太累了……”
“我太累了所以你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吗!?”纭舟几乎是疯了般冲着他怒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他吗!?”
奚南仍是不去辩解,无论纭舟怎样辱骂怎样动手,只是抗着不语,直到她哭着瘫坐在椅上,才走过去蹲在膝前,担忧的说道:“舟儿,你真的需要休息,这样子下去你身子会垮的。”
“垮就垮了……赵谦死了,你背叛我……我还有什么?”
她喃喃自语着,绝望的神情浮上面容,他心疼的抱住她肩膀,说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舟儿,永远不会,赵谦死了,我对不起他,我承认,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舟儿,至少给我个机会弥补我犯的错。”
“机会?”她惨然一笑,“那谁来给赵谦机会?就算给了,你能让他复活吗?”
奚南沉默,垂下眼帘,他的自负与责任最终造成这样的结果,三败俱伤,赵谦已死,那么,剩下的痛苦他希望能由他一个人来背,可是无论如何,遗憾终究造成,木屋雪天夜里三人成眠的景象不会复存在。
“够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把五娘子交出来,然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纭舟把情绪压回心底,强抑悲痛冷漠的说道,奚南知此时跟她说什么也无用,唯有保持沉默,可是他不会再离开她的身边,无论如何,以后她将会面对更多的艰难险阻,任何人也不能令他再放弃,他错了一次,不愿意再错第二次。
“五娘子我派人押给你,但是,你要怎样处理赵夫人?”
她黯然沉默半晌,吐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在她离开以后,奚南对着满室清冷发了半天呆,直到门外的轻响惊醒了他,才发觉有人靠近,心绪不宁中,防备也差了许多,他警觉的看向门外,在发现是柳香时放下心来。
“为何不对她解释?”
柳香绵软的嗓音在空旷的屋里带出几分回音,他苦笑一下,答道:“解释什么,确实是我的错。”
“我想纭舟最气你的是为何事发后,仍然要护着那个女人。”柳香走到他的旁边坐下,“为何不向她解释?”
“就算解释了,她就能不伤心了吗?”
“你打算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吗?”
两个男人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交谈中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他们的关系从赵谦死时已然决裂,现下能平静的谈话,只缘于一个女人。
“我能扛一分,她的痛苦就少一分。”
“可是她还是知道赵夫人做了什么不是吗?你除了给她增添痛苦何曾做过什么好事?”柳香的声音尖锐起来,如针般刺得奚南心中剧痛,“你护着五娘子,是不想舟儿恨赵夫人,可是你这样的态度,难道就会令她觉得高兴了?”
“……赵夫人毕竟是赵谦的母亲……”
奚南苦涩的辩解不及说完便被冷漠的打断:“赵夫人之于舟儿的关系,难道比你和舟儿的关系更近吗?到底是谁令她更痛苦!?是你还是赵夫人!?”
一串责问下来,奚南唯有抿紧嘴唇,他无法辩解,更深的想过后才发现,当权力在手,当心中的欲望一点点膨胀,他正在变的不象他,尤其当听见赵谦死讯时,那在心底划过的一丝狂喜,更令他恐惧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