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赶出去，只见几个汉子已经弄来一副薄薄的白木棺材，正要把手里的死人往进塞。羽衣惊喊一声，扑上前去，护住了棺口。</p>
“干甚么？”粗汉厉声呵斥。</p>
“放下她！”一直温顺不语的羽衣忽然厉声斥道。</p>
几个汉子一愣，羽衣已经扑上前，几乎是扑在了死者身上。</p>
“让我替她整整容貌，难道就这样上路？”她喃喃说道，眼底隐然闪着悲愤的泪水。</p>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也被这凛然正气震撼住了，不由得往后退开几步。</p>
“姐姐，是我害了你，如若我没有来到洛阳，没有带着刀来到望江楼，你就不会这样毙命，都是我害了你。”羽衣自语般说道。</p>
死去的丫鬟依然大大睁着一双眼，在努力地看着，仿佛想看清楚，是谁在一瞬间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叫她这样难以瞑目。</p>
真是难以瞑目的死。</p>
是羽衣踏上江湖所看到的第一个死人。死在追风刀下的人。</p>
如果死者是个作恶多端的恶棍，罪该万死的贪官，行将就木的老人，羽衣可能都不会这样伤心，这样震撼。</p>
偏偏是一位如此鲜活如此无辜的女子，正是鲜花一样的年岁，就这样卑微如草无声无息地丧掉了性命。她有父母兄妹么，有人为她的死而伤心落泪么？如此单薄的棺木，她躺下会舒服么？羽衣在内心问着自己，一股悲愤更紧地攫住了她的心。不谙人世的她哪里想得到呢，江湖的残酷往往远甚于此。</p>
羽衣噙泪为这个名唤小雪的丫鬟整理了衣衫，收拾好脸面，轻轻地放入棺材。经过她一番努力，丫鬟的面目不再痛苦难当，眼睛轻轻瞌着，微微下陷的眼窝里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幽暗。</p>
几个下人不耐烦了，催促她快点。</p>
羽衣深深叹一口气，轻轻推上了棺盖。</p>
她是羽衣在这个世上送走的第四个人。爷爷和爹娘之后的又一个人。</p>
但这个是完全不认识的人。</p>
赶快去蜀中，尽早离开这里！这里非久留之地！羽衣边走边下着决心。</p>
就算那个江楼主迟迟不吐露究竟什么时辰起身，他一回到洛阳，进了望江楼，便忙于处理这种事务，似乎无暇提及去蜀中之事。</p>
羽衣觉得自己必须得离开了。</p>
追风刀，她记起追风刀来。追风刀还留在大厅里！她急急奔进望江楼的大厅。</p>
大厅里十几双眼齐刷刷投向踉跄进门的少女。</p>
“刷”地一声，随着利器破空之声，一物飞向羽衣。</p>
羽衣吃惊，不等她明白怎么回事，暗器已然近身。刹那间，她来不及多想，几乎僵直在原地。如此神速速度，怎容她犹豫。她一声暗叫，心中说“完了”。</p>
“噌”地一声，一个身影冲上前来，伸手接住了利器，是一支小巧的飞镖。</p>
替羽衣接镖之人，正是江家大公子江兰天。</p>
他夹起那支黑色飞镖，搭在唇上吹了吹，忽地甩向座位上的红脸大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