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自私,太无耻,太没有道德下限。
凤浅杵在原地半晌,仿佛觉得血管里的血都被风吹冷了,看见千巧一路小跑过来,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
千巧跑到她跟前,抖开披风,披在凤浅的肩膀上,“就要传饭了,郡主回去吧,用过膳,还得陪老太太看戏。”
凤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千巧道:“云公子说的,他说起风了,郡主在这院子里怕是有些凉,叫奴婢带件披风。”
凤浅披上披风,寒意片刻间去尽。
她手指轻抚过披风襟口上的螺纹绞花,心里五味杂陈,乱麻麻地一片。
他是真的这么大度体贴,还是太会装,太会忍?
望望天色,确实不早,随了千巧回去用膳。
饭后刚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催着她过去看戏。
无颜长得再漂亮,凤浅都不想去看他的戏,但四公主听说这边请了无颜搭台唱戏,自个贴了过来。
公主都来了,靖南王府的小姐们,又哪能不去陪着。
凤浅被丫头老婆子三催四请地,只得坐在了台下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上。
平日无颜上台,最多唱一出戏,但今天老太太高兴,竟点了两出,一文一武,还是武戏先上。
无颜像是特别给老太太面子,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老太太自然更觉得很有脸面。
武戏演的是陵兰王出征。
锣鼓声中,无颜一身银甲从后台快步而出。
无颜长得极美,上回演杨贵妃是媚入了骨子,可换上这一般武生打扮,却英气勃勃,浑然冲锋杀敌的少年将军。
凤浅对他再是心存芥蒂,也忍不住心底一声喝彩。
然接下来,看着他翻前跃后,嘴角不自觉得下拉。
她没忘记,没几天前,那个人胸前带伤,这么短时间,根本不可能伤好。
他这么翻翻滚滚,那伤口怕是要被扯开。
自从无颜一出场,场中的夫人小姐们,包括那个不请自来的四公主,个个看得挪不开眼。
随着戏情起起伏伏,紧张得如同身临其境。
凤浅的心思却没在戏文上,注意到无颜脸上的妆容油彩有些融去,额头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滑,他一个旋身挥臂,将汗滴震去。
果然……
他在强撑。
凤浅眉心微蹙,他这是在找死。
其他人无人察觉无颜的不妥,一个劲的拍手叫好,四公主甚至站了起来,身子前倾,只差点没扑上去。
至于靖南王府的姑娘们,也是个个神飞色舞,如果不是顾忌着老太太,只怕也象四公主一样混叫乱喝。
无颜再一个跳跃落地之时,身子猛地一晃,眼见要摔倒,手中长枪戳在地上,生生地稳住身形。
凤浅嘴角微微一动,他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正是兰陵王受伤坠马的戏份,场下人反以为他演得逼真,掌声更是激烈。
台上跑堂子的戏子们,挥着旗子一拥而上制造气氛。
无颜退场,这场戏也就算完了。
台下众女尚没看够,只盼他能再来一出。
老夫人拍手道:“好,果然是名不虚传。来,来,唤无颜出来,我老太太得赏。”
没一会儿功夫,无颜从后台出来,端了老太太赏的酒一饮而尽。
四公主马上起身,“本宫也赏,快,倒酒。”
一双大眼滴溜溜地在无颜脸上转,只喜欢得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谢公主赏。”无颜仍是眼也不眨地喝了。
凤浅撇了撇嘴角,这会儿,他还敢杵在这里喝酒,不赶紧去折腾他的伤,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
喝吧,再喝,一会儿要趴在这台上了。
无颜抬眼看见,笑了一笑,向凤浅走来。
凤浅的心脏莫名地一跳,心里念佛,别过来,别过来。
可是越不想他过来,他却偏走到她面前停下,笑笑道:“上回郡主和皇后娘娘前来‘花满楼’看戏,被搅了局,无颜深感惶恐,今儿借着老太太的光,敬郡主一杯,当是谢罪。”
凤浅简直要疯了,这人还敢提那日之事,真是狗胆包天。
瞪着他好看的眼里泛着的谑笑,真想一脚把他踹回后台去。
四公主挨了过来,“传闻无颜和凤浅的关系极好,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那赶明我和凤浅一起去‘花满楼’点戏,你可不能不唱。”
无颜微微一笑道:“公主和郡主抬举,无颜荣幸得很,怎么能不唱?无颜改日就在‘花满楼’恭候公主和郡主大驾。”
“那就这么说定了。”四公主听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凤浅一张俏脸却一垮再垮,再去让你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