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猛地推开门,风卷起地上落叶,扑面而来。
她听人说过,云末不在府里的日子,他的院子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他不过是长乐府里的一个侍郎,哪来这么多规矩?
除非这里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凤浅不顾不理地推开小院里的每一扇房门,空落寂静过止烨的住处。
止烨的豹子窝,好在还有头豹子,他这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凤浅失望转身,突然想到什么,飞快转身,重新返回书房。
这间书房另有门与卧室相连,这样的结构再寻常不过。
凤浅却神使鬼差地在书架旁停下。
儿时在麻婆村的时候,他们很穷,没有这样做工精致的大书架,但那时,长清送来的书多得快有一座小山高,于是小郎自己砍了木头做成简陋的书架。
书架看似笨重,但只要懂得方法,只要轻轻一推,哪怕是六岁的孩子都可以把那笨重的书架连着上面的书轻轻推开。
他在书架后装了扇门,那扇门连着一个通道,可以通到后山。
他说:万一遇上贼人,她可以从这里出去,躲进后山。
凤浅仔细打量着这座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伸手向书架某处摸去,熟悉地轻轻一按,又换了个地方,拨弄几下,硕大的书架无声地向旁边滑开,露出一人宽的暗门。
凤浅往门外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跟随,推开暗门,闪身进去,身后暗门随之关拢。
通过一条长长的石子窄道,竟是一处被峭壁围死的山谷。
外头开还没转暖,而这里却百花齐放,如同仙境,丛花中搭着几间精致的小屋,这里虽然不象长乐府那样奢华,但无一不美好得远胜过长乐府。
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坐在门槛上玩着才采来的花草,她一身雪白锦衣,只是一个侧影,已经漂亮得如同粉堆出来。
凤浅望着那小女孩,心里隐隐一动,云末在这里养了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地方虽然极美,布置的也极舒服,但是终究一个人孤零零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和那小女孩说说话,突然听见极轻的脚步声从地道里传来,忙闪身一棵大树后头,隐去身形。
黑色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窄道口,凤浅的心骤然收紧。
还是她在晋宁大宅里看见的那身装束,面具也没摘去,但露在面具外的半边脸颊白过白纸,嘴角仍有鲜血溢出。
他手中长枪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而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站直身,把手中长松插进身边泥地,解去身上黑披风,丢过一边,抬手随意地拭去嘴角血迹,装作无事一样,走向屋前的小女孩。
凤浅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强撑着身影,仿佛觉得整个胸口都抽紧了,很想扑上去,扶住他,告诉他,有伤就治,不要这么撑着。
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的小姑娘,她象被粘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他在这时候发现她的存在。
小女孩自己玩的太投入,他走到面前,也没发现,直到他蹲下身,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怜心。”声音温柔得如同麻婆村时时他唤着她‘浅浅’的时候。
那时,他进了山,她就总是坐在门槛上等他回来。
他回来后,看着门槛上睡着的她,她会蹲下来,这样摸她的头,温柔的叫她。
不过他叫的是‘浅浅’,而不是‘怜心’。
凤浅心口又是一紧,这要多怜惜心疼,才会起‘怜心’这个名字?
小女孩抬头起来,看见面前仍戴着面具的俊颜,欢悦地跳起来,扑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脖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怜心以为哥哥不要怜心了。”
他笑了一下,宠溺地把她抱住,“傻瓜,哥哥怎么会不要怜心?”
这刹那间,凤浅看清那小女孩的脸,整个人僵住,垂在身侧手禁不住微微地抖。
这张脸和她六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小姑娘的眼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死灰色,她真会以为这就是儿时的她。
但不知为什么,不远处的小女孩明明动动,会说话,凤浅却感觉到一股死气,一股死人身上才会存在的死亡气息。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毛孔都缩了起来,这春暖花开的山谷仿佛也变成了一座坟墓。
她甚至在想,难道这才是她儿时死去的身体?
但她不叫怜心,她叫凤浅。
小郎向来都叫她浅浅,从来没有给她另外起名的意思。
这不该是她。
小女孩在云末肩窝里蹭了蹭,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死气的眼睛顿时放了光,“哥哥,怜心饿了。”
云末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放开她,挽起自己的衣袖。
就在凤浅迷惑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欢呼着扑上来,抓着他的手腕,低头准确无误地咬上他手腕血管所在位置。
凤浅看着小女孩因不断吞咽而滑动的喉咙,整个呆住。
她这是在生饮云末的血?
云末这是用自己的血在喂她?
小女孩紧抓着云末的手臂,大口的吮吸,好一会儿都不肯放开,大有把他全身的血吸干的架式。
云末本来就没血色的脸,越发的苍白,他原本亮如碎星的瞳仁黯淡下去。
凤浅知道,那是一个人失血过多的身体反应。
然即便是这样,云末仍没有缩回手的意思,仍笑看着小女孩慢慢泛红的小脸,任她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