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生醒的时候,树屋顶两只七彩大眼珠与他赫赫对视,少年郎瞳孔蓦地放大,心中一万只吓死人飘过,惊呼道,“我去,什么东西?”
一旁张记宽砸吧砸吧嘴,“吵什么,山灵都还没叫呢,再睡会。”
树屋上的小东西仿佛并没有受到惊吓,两只大眼球滴溜溜地转,充满了不屑与玩味。
李安生看了一眼打呼噜的师兄,又瞄了眼还在脚头草窝熟睡的黑猫,吞了口口水,爬出了树屋。
两只大眼睛随之收回。
树屋屋顶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银灰色的圆球,长着两只小小的三角耳朵,耷拉在毛茸茸的脑袋上,皮毛之间钻满了晨曦阳光,李安生擦擦眼望去,竟有几分梦幻迷离的感觉,“你是什么东西?”
圆球挥舞着短粗的小爪子,使劲拍打着肚皮,瞧模样是乐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要理会少年的意思,让李安生感到奇怪的是这只胖乎乎的怪兽看上去怎么也得有几十斤重,此刻来回打着滚,树屋本身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李安生打定主意,悄悄往前走了两步,圆球依然翻滚拍打着肚皮,眼泪都笑了出来。
少年又走了两步,圆球仍然没有发现。
近在咫尺,李安生猛地伸手朝圆球抓去,胖乎乎的家伙却是讥笑一声,两只小爪子骤然加重力道猛地下拍,“轰”
结实的树屋硬生生塌出来一个大窟窿,圆球快速下落,直直砸在了还在沉睡的张记宽身上,杀猪般的叫声随之响起,“哎哟哟!”
黑猫睁开一只眼,懒懒地叫了一声,“喵”
圆球耳朵竖立,身体肃然绷直,幽怨地看了一眼黑猫,竟是也学着叫了声,“喵喵”
粗衣少年迅速一个鲤鱼打挺把身上的不明物体给推了出去,“鬼啊!”
刹那后粗衣少年转为满脸惊喜,连头发上的树叶都不顾得去摘,就慌忙去追满地乱滚的圆球,李安生很是不解,“师兄,你这是?”
圆球滚来滚去,粗衣少年很快就气喘吁吁,“书上说,这是一种名为落地樱的小兽,尤其讨人喜爱,活泼通灵性。”
圆球刹住肥噜噜的身子,使劲点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李安生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拾起宽剑系好,又摸了摸腰间的黄玉,最后抱起黑猫,“走了师兄,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不然就误了你的考试了。”
张记宽犹豫了片刻,心底权衡了一番,最终略带遗憾地背起书箱缓步跟上,落地樱虽然较为珍稀,甚至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但在大道之上,偶然出现的心喜外物,哪怕再诱人心弦也终究是外物,最忌因为这些东西乱了自己的初衷。
被唤作落地樱的胖家伙根本没想到会受到这种待遇,似乎很不满李安生的话,露出一排尖锐小牙齿闪闪发光,恶狠狠地盯着那道青影,三两下就追了上去,朝着李安生的脑袋就扑了上去,原本想给这个可恶的人来上一爪子,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只落地樱眼看着自己锋利的双爪就要落在了李安生的脖子上,收是收不回去了,不得已急匆匆转变方向,一爪子挠在了张记宽脑瓜上。
尖叫声再次响起,“哎哟!”
张记宽怒气冲冲回头,“你这只小兽想干什么?”
落地樱讪讪笑了笑,两只胳膊相交,摆着放到了身后,“嘤嘤嘤”
李安生喷笑出声,“师兄,它也许是看上你了,你就带上它吧。”
粗衣少年闻言一喜,抱起落地樱就跑,颠簸得就连落地樱那么机灵的家伙都没反应过来,把李安生看得一阵笑。
凡事还是看缘分深浅,比如猪跟狗相爱了,不提多有悖纲常,不合伦理,猪若不是猪,那便不会有猪狗相爱这种事情发生,反之,和狗坠入爱河的那只猪要是比那只狗晚生上那么几年,自然也遇不到那只陪伴它终生的狗。
张记宽和胖落地樱,即为另一种缘分,冥冥中数不清的光阴交错,才织成一幅现在这样的画面。
灌林这一段路走的较为平静,最多也就在李安生眼前蹿过了几只低级小凶兽,少年踢踢腿就能赶跑,平静得有些异常。
按照以往来说守岁山內各种凶兽灵兽犹如田里插秧,密不透风,甚至不乏种种上古荒兽,李安生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巨兽因为争食物或是领土,撕得血流成河、伏尸百里,灌林这么大一片风水宝地,食物水源充足,像今日这么风平浪静,委实不合理。
所以这段路李安生走得格外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少年刚会下河抓鱼时就懂得的粗浅道理。
在灌林出口处,李安生果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铁锯在锯铜块,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