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这位名冠大半座天下的佛家金佛瞪圆了双目,“八百年了,也罢,也罢,我秀荷今日就放下袈裟,立地成佛。”
只见身穿金袈的光头和尚一个大鹏展翅,整个人已是到了千丈高空,身上袈裟尽碎,化作十万道利箭朝整座南瞻部洲域辖內的寺庙僧院嗖嗖而去,上万座佛殿之上的佛祖金像在一块块纯金布条射入之后,轰然炸碎,崩作一地齑粉。
修了八百年佛道的秀荷和尚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疯狂大笑,笑得将要喘不过气来,而后直直向上冲,冲至天穹极高处,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没了金袈裟的秀荷哈哈大笑,身上黑锦僧裤被飓风顶得猎猎作响,最后整条锦裤烈碎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宽宽的布块变成布条,由布条化为棉絮,粉末。
南瞻部洲下某座小院,院门口有个稚童指着天幕大呼小叫,“爹,娘,快来看啊,天上有个蚂蚁在往下掉哎。”
等到小孩的大人出来,孩子先前所说的蚂蚁神奇地变得有酒杯那么大,随后有木勺那么大,瓷盆那么大,直至尸体砸在孩子不远处的一幢房子上,把房顶砸了个大窟窿,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那家整个院墙也跟着轰然塌陷,孩子才嚅嚅道,“爹,娘,那好像是个死人……”
……
夕阳下一人一马的身影被拉得格外长,李安生站在槐树蔓出院墙枝桠的荫凉下挥着手,跟许烟告着别,直到一身血红的那个人和那匹雪似的白马消失在视线中。
这两日李安生在许烟那听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例如某个妇人喜欢在深夜时坐在院中望月,望着望着不知不觉间就衣衫尽湿,有的是露水,有的是泪。
李安生不愿再想。
李安生不敢再想。
沈家一家已经被许烟灭门,少年还能怎么样,一一许烟并未告诉李安生,帝都还有个沈东河,说到底,那位大夏长洛王才是真凶。
李安生抬起头,透过发间洒进淡金阳光,映得少年的瞳孔都金灿灿的,少年敲响了身后的柴扉,院内有声音传来,“别敲了,门开着呢,自己进来就行。”
李安生走进去,会心一笑,宋天冬果然也在这里,少年郎寻视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个身影,不禁疑惑道,“月儿呢?”
正在扎着马步的宋天冬虎眉紧皱,道,“被人抓走了。”
李安生吃惊道,“我才走了几天,被什么人抓走了?为什么抓她?”
葛谷秋不耐烦地打断了李安生,一脚把一张小板凳踢了过来,道,“问那么多屁话有什么用,你又管不了。”
宋天冬叹了口气,“不认识,说是什么东海琴宫的两个女仙子。”
李安生心中哑然,失声笑道,“我知道东海,还真没听过琴宫这个名字。”
这回倒轮到葛谷秋刮目相看了,满腹狐疑道,“就你,听说过东海?”
李安生没有理会他,对宋天冬道,“在我家乡最东边,从守岁山圆月崖上往东望,就能看见东海,但我不知道你说的琴宫在什么地方。”
宋天冬喜出望外,松下了架子,急道,“你能带我去东海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到东海的,你把我送到你说的圆月崖就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李安生正要点头答应,葛谷秋在一旁冷笑了起来,“呵呵呵,就你现在连个架子都站不稳,别说东海,就算把你扔到琴宫楼殿外也是白搭。”
宋天冬脸上的欣喜之色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又老老实实扎起马步来,看得李安生有些纳闷道,“你不教他如何引入天地灵气,打开他的灵门,让他站马,意在何为?”
葛谷秋打翻了木墩上的茶壶,瞄了眼李安生,道,“你是怎么看出老夫也是修道之人的?”
李安生不顾宋天冬眼中的惊讶,感觉有些好笑,“你比我高出那么多个境界,看不出我是也是修士?”
葛谷秋拿起茶壶啜了一口,哈口热气,道,“可是老夫设的障眼法就算是与我同境的修士也很难看出来,除非和我一样是鬼谷派的人,你可不是。”
李安生心中一惊,再次向葛谷秋望去,浑身上下都缠绕着浓厚的彩色灵气,没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