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绮年起了个早，站在床板上神色恹恹的任由婢女服侍更衣。</p>
银娟觉得，这是自家姑娘初回随世子夫人外出赴宴，而去的又是公主府，不能怠慢，自得衣着周到，便挑了套粉霞色滚银边的云锦罗裙。</p>
但等上身，顾绮年望着镜中人影，却径自脱了下来。</p>
许是知晓了大伯母的目的，顾绮年觉得妆扮再娇艳，但摆在元平公主前，就会像待价而沽的花瓶。</p>
沈高轩是娘亲闺友的儿子，两府是上一辈的交情，哪怕他与哥哥交情也好，但顾绮年总觉得家人的人际，不代表自己。</p>
他来府里时，她当对方是贵客，亦仅限于此。</p>
但如今，哥哥那么说，母亲好似也在默许，加上府中丫环们私下的议论，让顾绮年觉得，自己将来好像就定会嫁给对方。</p>
这种感觉，很不好。</p>
更使得本对沈高轩毫无情绪的她，莫名的产生股抵制。</p>
走到立柜前，顾绮年自己伸手选了衣裙。</p>
上身是月白色对襟双织浅花轻纱裳，配了条丹碧纱纹的绫裙，腰间系了玉色丝绦，长短不一的垂在如意白玉挂佩边。</p>
“小姐，是不是太清雅了？”</p>
蓝苏在旁边低问，银娟亦不安的附和：“是啊，会不会让公主觉得您不尊重她？”</p>
“没事，佩戴得当即可，再说又不是相媳妇，没那么多讲究。”</p>
顾绮年心里，巴不得元平公主看不上自己。</p>
她也听说过，这位公主因早年丧夫，脾气格外古怪，对谁都不待见，是个极难处的性子。</p>
用了早膳，何青蔓亲自送女儿出了院门。</p>
她倒不觉得衣着有何不妥的，毕竟自己闺女屋里就没一样是俗物。</p>
色彩淡雅些，但材质上乘，可见都是精心挑选，便谈不上什么怠慢不尊重。</p>
荣华堂里，顾锦年一早就到了。</p>
她穿戴如常，并没有因去公主府就特别打扮。</p>
见到九妹妹进屋，目光触及其装束，眸底闪过丝讶色。</p>
自然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简单。</p>
顾绮年与她打过招呼，站在旁边。</p>
须臾，五夫人带了女儿过来，亲手交到世子夫人手里，笑着道：“大嫂，我家梦姐儿今儿可要劳累您了。”</p>
“说什么客气话？我还就喜欢梦姐儿在身边嘻嘻笑笑，比这几个大的都热闹。”</p>
世子夫人含笑得说着客气话。</p>
顾佳年姗姗来迟。</p>
刚进屋，就让人眼前一亮。</p>
百蝶穿花的紫色重锦衫裙，赤金钗环配着珍珠坠儿，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明艳，站在门口的朝阳霞光下，显得熠熠生辉。</p>
顾绮年与她是同等年纪，两人站在一起，奢贵与简约，风格迥异。</p>
顾锦年对比了两位妹妹，待母亲进内室正衣时提步跟了进去，低头小声道：“娘，九妹无心，而八妹妹太招摇了。”</p>
世子夫人正在耳际边比划着翡翠耳环，觉得成色不好，索性弃了改用东珠坠子。闻言，她不以为然的回道：“佳姐儿招摇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还大惊小怪？她娘求得我带她同去，但没有我替她开口，公主能正眼瞧她？”</p>
冷笑着拿起镂花靶镜，对着窗户照了照，楚氏勾起唇角，“元平公主是孀居之人，她怕只有适得其反的作用。”</p>
“那要不要提醒下八妹妹？”</p>
世子夫人摇摇头，“不用，她的性子你不了解？没得怨你阻碍她出风头。你二婶打着那小算盘，以为我真不知道？嗤，也不看看她家女儿是个什么德行，还妄想做王妃？真是痴心妄想。”</p>
提起宸王妃那事，顾锦年就觉得心头苦涩。</p>
原先，她是有机会的。</p>
世子夫人拉着女儿往外，尤是嘱咐：“等会在公主府，你注意着她些，省得佳姐儿不安分到外头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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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知道了。”顾锦年很柔顺的应话。</p>
去的路上，顾绮年一直很安静。</p>
不过同车厢的顾佳年就忍不住心头激动，拽着顾锦年喊“六姐”，让对方说公主府的事。</p>
她不是初回去见元平公主，却是第一次这般欣喜。</p>
过去，顾佳年总觉得六姐便是未来的宸王妃，自己不会有机会。</p>
她倒不是没有过肖想，可自知在府里的地位比不过顾锦年。</p>
人家有大伯父这个世子爹，又得祖母疼爱，更是太子妃的嫡亲胞妹，自己拿什么去争？</p>
实力悬殊，就不敢胡思乱想。</p>
但如今不一样了，就算大伯母此刻没想到让自己代替六姐，但若是得到了元平公主的喜爱，府里还不得积极的替自己谋划？</p>
正如九妹妹那般。</p>
顾佳年挺直腰板，她才不会就顾绮年那点出息，目光浅薄，就满足于一个侍卫！</p>
就算旁人“沈大人、沈大人”的喊着，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奴才，能有多了不得？</p>
锦绣车厢里的三姐妹都不紧张，顾锦年是习以为常；顾佳年则是激动憧憬；</p>
顾绮年却是毫无所谓，她没觉得有什么好期待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