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欢此人是个闷葫芦,从来都是无话,这次也是亦然。
那厢善儿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不难过。
黄渠发见善儿还活着,知是张成栋没下死手,便道:“师叔何苦拿他出气,你打死了这个,往后还有哪个能出了这洞,替咱们想办法的。我师父愿意教他,必是有道理的,师叔怎地不好好想想?”
此时众人皆出言相劝,自是都觉此话有理。
张成林一党也亦如此,也都纷纷劝阻,却将张成林本人推向尴尬之地,无法收场。他道:“与其把命运交于他人之手,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今日大师兄就给个痛快话,我等也不奢求学你那白翳天眼的绝技,只消教我们一些强身健体、祛灾辟邪的保命之法即可,如若不然,就将善儿交由二师姐处置,或能换几人自由之身,那也难说。”
周欢闻言,说了句:“卑鄙!”但他声音极小,怕只自己能听见。
张成林因问:“你说什么?”
蟠龙子怕他再和周欢过不去,便道:“我教《太阴无极经》和《太玄皇华经》皆是至高无上的修身法门,你等草木愚夫不明其理,反行猿猴取月之举,另求他法,买椟还珠,当真可笑至极。”
那张成林并不买账,哼了一声,叫道:“把善儿给我绑了,再不准他下山去,待到这月十五,教送粮之人传话给宫花师姐,等候发落。”
这事说来也怪,张成林叫手下人绑了善儿,除了蟠龙子出言制止以外,竟再无第二人替善儿说话。
自此之后,没过几日,那张成林就变本加厉,越发的肆无忌惮,活脱脱摆出一副封魔洞洞主的派头。无极教众徒皆屈服其淫威之下,就连黄渠发和周欢也默认其行。
等到这月十五,送粮的人如期而至,张成林便向领头的胡人道:“尊老,借一步说话。”
那胡人随他去了,就听张成林将臂牛如何带善儿来到封魔洞,如何在封魔洞中隐匿数年,再编些蟠龙子如何利用善儿与外界联络的事,以及蟠龙子对待善儿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器重善儿等等诸事,一股脑儿不遗巨细的说了一遍。
那胡人早听的烦了,适以他汉语说的生疏,有些词不达意,故几次都没能打断他话。这下终于轮到他说话了:“雇主人留的钱,光了,没了,下个月,不来了,她们已经,很久,没来。”
张成林不解其意,问道:“尊老这话什么意思?”
胡人道:“留的钱,没了,光了,这是最后,一次,嗯?你听懂吗?”
胡人说的话,张成林是听懂了,但这事,张成林打死也不敢相信,十余年了,十余年如一日,怎么可能就要给他们断粮,简直就是噩耗,他一把抓住那胡人衣领,叫喊着问道:“什么意思,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胡人甩脱他手,回道:“想要吃的,拿钱,有钱,有吃的,嗯!”
张成林道:“我们哪来的钱给你,下个月,下个月元君师姐一定会送钱给你,她不会忘了我们的。”他说话的声音,近乎是那种绝望的声音。
这时从洞里出来一人,“唉,尊老,尊老。”他边走边喊,方到近前,就向那胡人问道:“这月送来的粮食为何少了许多,我看只够大半月用度,这让我们怎么挨到下月十五?”
那胡人并不采他,只对张成林说道:“下月初,我派人,上来,拿钱。没钱,就没吃的。就这样。”说罢,便领着人下山走了。
张成林呆在原地,并没有再去拦那胡人。随后他回去洞里,将消息告知了大家,直惹的人心惶惶,更有的当场瘫倒在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粮食一天天减少,所有人的神经都开始紧绷。张成林带着手下,搜罗财物,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事一应皆收,怎奈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几个值钱的。
这日深夜,待众人熟睡之时,那张成林悄莫的招呼了几个亲信,往洞外走去。周欢见状,便假装睡着了,而后偷偷跟上,想要瞧个究竟。
待到洞口,周欢见几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便躲到拐弯处的石壁后窥听。
一人道:“现在洞里,算上大师伯总共八十六人。”
“剩下的东西,还够维持几日?”这是张成林的声音。
“恐怕不足十日。”
张成林道:“明日把粮食严控起来,按量分发,一定要坚持到下月十五!”
又一个声音道:“师叔,如果下月十五他们真的给咱们断粮,那往后我们该怎么办呀?”
张成林回道:“月初待那些胡人来了,把所有东西都拿去换粮,能换多少就换多少。”
“好。”
张成林又道:“如若真的断了粮,你们谁还有主意,尽管说来。”
几人各自思忖,过了半响,有人道:“现在唯一能出去的,就是善儿,或可在他身上想想办法。”
“嗯,不错,但他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孩子,我们也不可寄予太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