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黛玉早早起来,因湘云走后,潇湘馆少了聒噪,却多了几分寂寥,黛玉有些不惯,便想就近去瞧瞧宝玉。出了院门,远远地向怡红院望着,只见花花簇簇一群人向怡红院内去了。定眼看时,只见贾母搭着凤姐的手,后头邢夫人、王夫人并丫鬟媳妇等人都进院去了。不一会儿,又见宝钗携着薛姨妈等也进了去,真是浩浩荡荡。黛玉正摇头唏嘘,忽见紫鹃从背后走来,说道:“姑娘回去罢,如今虽然天气热,到底也该小心些,大清早起,在这个潮地方站了半日,也该回去歇息歇息了。”黛玉方觉得有点腿酸,便同紫鹃一同,回潇湘馆来。
一进院门,只见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不觉又想起《西厢记》中所云“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二句来,暗叹“佳人命薄”,然自己又命该如何?自己在这个朝代,虽是大家小姐,衣食无忧,却有许多真心话无从倾诉,时常想来,十分抑郁。一面想,一面走,不防窗上的鹦鹉见黛玉来了,便扑扇着翅膀脆声叫道:“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黛玉和紫鹃不禁相视而笑。黛玉止住步,问道:“添了食水不曾?”紫鹃点头。那鹦鹉长叹一声,大有哀婉之态,只听它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黛玉紫鹃听了又都笑起来。紫鹃笑道:“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它怎么记了。”黛玉笑着点了一下那鹦鹉的头,说了一声“机灵鬼”,便进了屋子,在窗前坐下。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黛玉无可释闷,便逗那鹦鹉,又将素日所喜的诗词也教与它念,不在话下。
去贾母处用过早饭,“三春”姐妹随着黛玉回到潇湘馆,也无甚玩乐,只是聚在一起聊些女儿话题罢了。古代的确没什么娱乐,尤其是大家闺秀,无外乎看看书,绣绣花,弹弹琴,作作画,这还是限于有才华之女子,平庸女子除了绣花,便无事可做了,实在悲哀。
黛玉突然想到自己的一个现代兴趣――塔罗牌,“塔罗”一词,取自埃及语的tar(道)和ro(王)两词,含有“王道”的意思。塔罗牌共有七十八张,每张精致的纸牌都有它独特的图案和意义。占卜的方法是以“牌阵”将牌展开,然后再查看牌的所在位置及牌义来做分析判断。每一张塔罗牌都有一个象征,指出你的内在思想、潜意识动机、隐藏的恐惧和渴望,以及你的个性、长远运程和弱点。每一张塔罗牌也代表一个历程,有欢乐、痛苦、希望、改变和重生,是人们生活的再现,不论是在**上、心智上或情感上。每一张塔罗牌代表一种人物,有温暖慈爱的母亲、传统正派的宗教领袖、不屈不挠的勇士,也有充满智慧的隐士。它们既是真实人物的化身,也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在不知应采取何种行动的时候,它是一种非常好的提示路标,具有一定的心里暗示功能,但也带有一些迷信色彩,归于神秘学范畴。
黛玉虽不敢说精于此,但却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那七十八张牌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好的,故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过几日将牌绘好后,再邀姐妹们来占卜。
晚间黛玉睡下之后,因心里记挂着那塔罗牌的绘制,辗转反侧许久方有一丝睡意,半朦胧间,听见后院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心里一惊,立刻凝神去听,却似乎是墨霜的声音:“回王爷,林姑娘已睡下了。这些时日都平安无事。”又听得一男子淡淡应了一声。虽听不真切,但黛玉已知院内的是谁了。这水溶,竟不顾王爷身份深夜来访,实在是……黛玉故意轻咳一声,果然,外面的墨霜跑了进来,说道:“姑娘,你醒了?”神色平静,似已知黛玉并未睡着。黛玉点头说道:“你去和王爷说,让他稍等一会,我宽好衣,便请他进来。”墨霜领命出去。黛玉本想叫紫鹃,一想还是算了,且紫鹃这样机敏的人此刻却毫无动静,估计也是墨霜的“功劳”。黛玉只得自己穿上外衣,走到门口,见水溶一袭黑衣,伫立于月光之下,夜色中,有些朦胧,有些神秘。
黛玉对水溶说道:“王爷,请进来罢。”水溶有些歉意地微笑道:“深夜造访,打扰姑娘了。”
两人进了屋,墨霜守在院外。黛玉请水溶在竹椅上坐下,自己在茶几另一边竹椅坐下,笑道:“我的丫鬟都在熟睡,恕我不能款待了,因为没有人烧水泡茶了。”水溶亦是笑道:“无妨的。”又见对面那屏风煞是可爱,便赞道:“姑娘这屏风颇有新意,可是自己所绘?”黛玉点头道:“你真是好眼力,一眼便看出了,是不是因为画技拙劣,不如市面上所绘的精致?”水溶忙说道:“姑娘多心了,此屏风画技甚好,只是因十分特别,故有此一问。”
黛玉低头浅笑。一时静默。
气氛有些怪异,黛玉见水溶一直盯着那屏风不言语,为免尴尬,只得开口问道:“你,来此有何事?”
水溶方移开屏风上的目光,看向黛玉说道:“并无甚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是否安全。”
黛玉心里一颤,如有一丝细细的电流穿身而过。
黛玉低下头,想了一想,问道:“你,那日,我一介大家闺秀,在街上闲逛,你不觉,有失体统么?”
水溶看着黛玉,并没有立刻答话。黛玉不禁有些紧张:难道,他真以为我是随便的女子?故而,也不在乎我的名节深夜来到我的闺房?
水溶见黛玉脸上神色飘忽不定,知她多想了,便说:“我并不曾那样想。京城有许多大家闺秀出门行走,皇家许多公主也偶尔出宫玩耍,并无禁足之规,你不必太过介怀。”顿了一顿,又说:“今日我有冒犯之处,姑娘也不要多想,只因我一时想念,又怕坏了姑娘的名节,故而先和墨霜联络,安排好了,方进了来。只是没有征得姑娘的同意,确实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