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从来没有给我和你叔叔添过麻烦，我们喜欢你还来不及，尤其是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那道宫保鸡丁，我是真的很高兴，而且小波也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和你生气。”听了她的话，李母情绪有些激动。</p>
“阿姨。”柯珂语气稍重了些。“我们已经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人生和方向，我跟他再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不分彼此的相处，现在我未婚，他未娶，我们却住到了一起，不合适，传出去也不好听，以至于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认为我们在谈恋爱。”</p>
她只是想借李母干涉，让李浩波没办法再阻止她搬出去。</p>
李母却问，紧张到颤音。“柯珂，你不喜欢小波了，是吗？”</p>
柯珂不敢看李母眼里的泪光，对于她的问题，难以承认，也不敢否认。</p>
“你不要怪小波，他是被我们做父母的给拖累的，如果他能出生在一个更好的家庭里，他一定会比现在更有出息。柯珂，我真的好后悔，当初你李叔叔下岗，我就应该死活拦着不让他走，否则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他也不会连命都丢了。”李母说着，哽咽着就哭了起来。</p>
柯珂急忙找到纸巾帮她擦眼泪，扶着她去了客厅，她想说些宽心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最大程度，真正意义上安抚到她的痛处。</p>
一句“不要难过，都过去了”，“过去”的也只是旁观者的无关痛痒。</p>
真正浸骨入髓的痛苦面前，谁都无法做到真正共情。</p>
李母哭到了悲伤极致，以至于她全身都细细地筛抖着。“第一名，小波他是当年全市的高考状元啊，他完全可以去他理想的大学，可是……”</p>
“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跟他爸害了他。”</p>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们是一家人，你和李叔叔是他最亲近的人。”哭声会传染，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李母，柯珂也跟着难受得掉眼泪。</p>
听王倩说过，听郭皓说过，但都不及李母给的冲击来得强烈。</p>
等李母情绪平复了些，她说。“他在高考前一晚和我谈过心，他说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所以他想在你们十八岁成年以后的高考结束就正式和你交往，可是发生了你李叔叔那件事，他离开樟林前，连再见都来不及跟你说。”</p>
“您早就知道了？”柯珂惊讶，李浩波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谨慎是公认的，而他能在初开情窍的年纪把最羞于启齿的事向父母摊开说明。</p>
她是真没想到。</p>
李母点头，红润的眼眶又聚上了一圈泪，她握住柯珂的手。“柯珂，好孩子，你和小波被耽搁了这么多年，阿姨内心对你们是有亏欠的。清白和名节，是女孩子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我却明知故犯，是我老糊涂，自私地偏向了小波，我太想弥补他，他本应该和其他同学一样花着家里的钱，无忧无虑到大学毕业，可是他却要为了我们那个破碎的家同时打好几份工，我知道，那时支撑他的不仅仅是我和他爸，更有你，你一直都在他心里。”</p>
柯珂感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更重了。</p>
她低头看着，心有万般滋味，如鲠在喉。</p>
“以前他辅导我作业的时候就总告诉我：‘吃得苦中苦，学习没有捷径。’”她说。</p>
李母听闻，眼泪再次失控。“他真的吃了太多的苦，受过太多委屈，知道他是罪犯的儿子，谁都看不起他，他找工作处处碰壁，他一直独自扛着，没有对我抱怨过一句，他不让我出去找工作，只说让我在家给他做饭就行。”</p>
“柯珂，就算阿姨求你，你帮帮我的小波，好不好？阿姨知道现在他配不上你，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真的不应该，可是他喜欢你，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他真的喜欢你。如果你对他已经没有好感，但也请不要那么快地告诉他，慢一点，让他慢慢接受，因为只有跟你在一起，他才能变回以前。”</p>
“阿姨，您误会了，他没有配不上我。”对于李母的请求，柯珂不知所措，她和李浩波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p>
“那你的意思是，还喜欢他，对吗？”</p>
“……”她更为难了。</p>
而这时，玄关传来指纹锁的声音，随即是开门声和着关门声，李浩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许是赶了路，赶得急，他喘得有点重。</p>
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他语气微重地对李母道。“妈，不是不让您来这儿吗？”</p>
上午十点时，他接到母亲电话，问柯珂今天在不在家，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所以立马赶了回来。</p>
“小波，我……”李母看着儿子，显然慌张。</p>
“您现在就跟我回去。”他弯身牵起母亲手腕。</p>
“……”柯珂也被李浩波的突然闯入弄得不知反应，她跟着起身，担心地看着李母，毕竟她的状态不是很好。</p>
李浩波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到她面前，看着她泪眼巴巴，一脸心疼。“我送她回去，你先吃点零食，回来给你做好吃的。”</p>
“阿姨应该还没有吃饭。”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她就泪失禁，心里大量委屈涌出。</p>
“恩，我知道了。”他轻轻抱住她，柔声低哄。“没事，有我在。”</p>
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哭意更加难以招架，她破天荒乖乖应下。“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