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恰好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当天上午,陈玄风就接到了让他出席长老会的邀请,不过,同时被邀请的,自然还有人类的特使“天女骑士”檀月儿。
很明显,长老会的意思就是让双方正面碰撞,一方面可以听取两边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抬高价码,谋取好处。不过从这里面也可看出,高精灵的长老会尚未被亲人类派系的长老把持,倒也让陈玄风等人稍微放心。
长老会常驻的“和谐之殿”(和谐啊 ̄ ̄和谐)位於“森林之岛”的中心,正是高精灵最大城邦的所在地。不过和名号相反,这里终年充斥着激烈的争吵和喝骂。
从某种意义上讲,精灵的确是爱好和平的生物,但是正因为他们不喜欢打斗,所以他们往往更倾向於将所有的争端用语言解决,加上精灵语系的丰富多彩,以及精灵本身可以肆意挥霍的时间,导致了很多时候一个议题争论十几年的情况发生,因此在私下里,长老会的驻地往往被称为“喧嚣之殿”。
而今天,这个“喧嚣之殿”比往日更加的热闹。
由於某些长老的运作,人类的代表抢在了陈玄风一行之前进行讲演,充分发挥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继承“剑圣之祖”武技的女性武学流派————月光塔,从建成之日,就和东方大陆的人类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论血脉,那黄龙帝国的开国皇帝还是初代“月天女”的远房子孙,人类建国之后,月光塔更是不断在重大的事件中发挥自身的影响力,并且经常招收黄龙皇室的子女入门,或者嫁出弟子进入皇室,历经几百年时光,几乎已经成为了皇室的御用门派了。因此和其他武技流派相比,月光塔的弟子在习武之外,掌握各种政治技能也是必备的修行。
檀月儿虽然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但是无论武功还是才学智慧,都是月光塔出类拔萃的精英,加上本身就是皇室公主的身份,在面对整个精灵长老会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将自身的风采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时间光彩四射,让众多长老为之叹服。
她的讲演,组织着典雅华丽的辞藻,引用诸多精妙而深奥的典故,首先利用东方黄龙帝国和精灵没有直接冲突仇恨的便利,充分表达了自身的善意,拉近了和精灵长老们的关系;继而讲述了一个曲折传奇的感人故事,将黄龙帝国拥有“咏夜月环”的原因解释得合情合理,着实让比较感性的一些精灵长老感动了一把;然后,她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於战争的厌恶和排斥,以及对於战争中死难者的同情和对於和平的向往,赢得了所有反战长老的好感;最后,又充分分析了此刻精灵加入战局将会带来的死伤,和必要承担的风险损失,给出了一个让那些本来主战的长老们也触目惊心的可怕数字,将他们的战斗热情彻底熄灭,才风度翩翩地结束了自己的讲演。
完美的语言,完美的风度,完美的才华,完美的感染,所谓舌灿莲花,天花乱坠,只怕也不外如是吧。
檀月儿的一番表现,迎来了所有长老的长时间的掌声,姑且不论是否同意檀月儿的意见本身是否得到赞同,单单以演讲的水准而论,就足以让这些终年以口舌为乐趣的精灵长老们两眼发光了。比起残暴而淫虐的兽人,虽然人类同样和精灵有着血海深仇,而且更实际地威胁着精灵的生存,但是偏向唯美主义和浪漫主义,依然容易对人类,尤其是优雅的人类产生好感。这,也算一种种族的本性吧。
之后就轮到陈玄风的演讲了。
亲近人类的精灵长老们的机会相当阴险,他们早就知道这位狼人领主的平民出身,如果银发狼人真的是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兽人的话,无论天赋和武学修为多么出色,也无法弥补在修养学识,尤其是气质上的缺陷,毕竟“叁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并非无稽之谈,那时在檀月儿的比照之下,立时会失去大量精灵长老的赞同。可惜他们碰上的是一支转世重生的狼人,前世的陈玄风出身桃花岛,师父黄药师一向以魏晋清流和春秋先贤为楷模,不仅擅长清谈论道,对於纵横家的一套也毫不陌生,所谓近朱者赤,在这样的师门的薰陶下,陈玄风虽然平时没什么风度气质可言,但是一旦需要,却能够比谁都来得潇洒典雅,大度从容。
当然,亲人类派系的长老这样的失策,也是因为他们之前并没有了解陈玄风曾经在女王面前的表演的缘故。和陈玄风的预测有一点出入的是,当日站在女王身边的安多菲娅长老虽然是仇视兽人的铁杆成员,却并非被人类收买的核心分子,因此之后并没有详细地透漏当时双方交谈的细节,加上长老会也没权利用魔法监听女王宫殿中的情况,因此真正决策的那几个精灵长老的安排难免有些纰漏。
不过,即使如此,陈玄风面对的困难也相当大,毕竟他的兽人身份本身就容易引起精灵的反感,加上之前檀月儿走的亲善和平路线,明显比他将要进行的战争煽动更加亲近精灵的本性,因此想要打动精灵,成功的可能性相当的低。
“禁咒印记结晶”的碎片已经被精灵们确认过了,而檀月儿那边在知道无法抵赖的情况下,也大方地承认了这件事,只是依旧强调,人类依旧拥有着叁颗禁咒印记,如果放手一战,依旧是精灵的重大威胁。
陈玄风没有打算走感情路线,甚至不打算回避精灵将会在战争中遭受的损失,因为他知道那无济於事,自己面对的听众是一群活过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如果说他们对局势没有足够的认知的话才是怪事,因此当陈玄风在自己的演讲之中,以最冷静的态度,最公正的姿态,将精灵是否参战,如何参战,以及各种选择可能面对的后果一一列举了出来,摆明了一副让精灵自己选择的态度,丝毫没有发出煽动性的言论。
着也是陈玄风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除此之外,无论是走亲和路线也好,还是煽动路线也好,都只能取得反效果,唯有淡化讲演者本身,才能将精灵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讲演内容上来。
在陈玄风前世的历史上,有过苏秦张仪那样能够用语言左右列国形势的纵横家,在转生后的世界上,据说也有过凭藉一席话就胜过百万大军的讲演,不过,语言的威力终究是根植於实际形式上的,因势利导、借势才是语言艺术的真谛,也许世间真的有人能够用语言蛊惑一个国家的方向,但是那绝对不是在精灵国度,也就对不是陈玄风现在能够做到的,毕竟他更擅长使用爪子而不是舌头。
“最后的结果……算是平局吗?”旁听了整个精灵长老会过程的金萝纱,在等到了长老们说出“暂时休会讨论”的决定之后,有些担心地对陈玄风问道。
“对於演讲而言,大致算是打成平手,不过从结果来说,平手就是我们的失败,因为对方会借助各种手段将这种平局一路拖延下去,最终让精灵们适应这种拖延,从而将宣战的热情全部消磨掉。”陈玄风拉着金发少女的手,走在返回驻地的路上,淡淡地说道。
“那怎么办?哥哥,要不然我们再去精灵女王那里说一下吧。”少女着急地说道。
银发狼人却丝毫没有沮丧,反而邪邪地笑道:“不必担心,虽然在长老会那边,平局就是失败,但是在整个精灵王国的局面上说————我们的失败就是胜利。”
金萝纱完全不明所以,愣了愣才惊讶道:“啊?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陈玄风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讲,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可是……人家很担心啦,告诉人家嘛,哥哥不要小气啦,金萝纱已经用魔法遮蔽附近的监视魔法了,那些精灵听不到啦。”被挑起好奇心的少女忍不住娇声探问,同时拉住陈玄风的手臂摇晃起来。
“呵呵,不是哥哥不说,只不过有客人在等我们啊,你说是不是……黄龙的……剑圣小姐?”银发的狼人说着,身上的白麻散袍乍如风卷般源源滚动,气势所指,远处林中的一片乔木的树叶突然仿佛走进了深秋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纷飞的落叶之中,一个清丽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早就听说,在兽人占领的原奥斯帝国领土之中,有一位帮助兽人统治同胞的人类女子,金萝纱小姐,你身为人类,却为兽人效力,就真的没有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愧疚过吗?”
ps:这周搬家,乱七八糟,好累,好饿,差点没地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