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入吕贝克庄园,张海诺就被这里的景致所吸引住了。秋天已过,大片的草地显现出一种肃穆的枯黄色,但它们的面积之大、地势之缓还是能让人想象出这里在春夏时节那让人心旷神怡的场景。偶尔起伏的山丘上种着几棵高大的老橡树,那繁茂的枝叶就像是一把巨伞。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桦树林已经提前做好了越冬的准备。
吕贝克庄园的主建筑,是一座在欧洲较为常见的中世纪城堡,它就坐落在一片足以俯瞰这周边景色的高地上,而马车穿过庄园大门之后有走了足足5分钟才来到那座城堡的大门前。相比之下,张海诺的芬克庄园真的只能称之为“小农庄”。他现在所乘坐的这辆马车看起来还有些气质,却是花200马克一天的价格租来的——芬克庄园里唯一的马车早已破旧不堪,马厩更是在多年以前就被用来堆杂物了。
走在富丽堂皇的建筑之中,张海诺既好奇又惊讶,他这时总算能够体会海诺在日记里所发出的那些感慨了。芬克庄园还不如吕贝克庄园的一角,两个家族在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上的差距更是不言而喻。
在等待仆人通报的时候,张海诺背着手欣赏这四壁挂着的油画。他没有学过美术,更没有研究过如何辨别一副画的好坏与价值,但在这样一间近乎奢华的大厅里,所挂的画必然价值不菲,也许其中一幅就足以买下他的芬克庄园。
尽管如此,他站在这里并不会感到一丁点儿的自卑和渺小,因为他不势利,也因为他身上的海军中尉军服和胸前的战功勋章。一年多以来,在德国海军的种种经历让他收获了许多东西,经验、朋友、荣誉还有自信心,那种血与火的洗礼,那种在生与死之间和命运做斗争的豪情,还有将敌人送入万丈深渊的冷酷,都不是平民生活能够体验到的。
商人能够赚取金钱,但金钱却换不来荣誉。
这家的主人并不打算考验张海诺的耐心,几分钟之后,穿着黑色礼服、带着白手套的仆人便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里仆人的装束倒不比哈斯汀那身强多少,但张海诺觉得自己的老管家可比他们顺眼得多。
“男爵大人,这边请!”
在进入一间华丽的大房间之后,张海诺终于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未婚妻”,那是一位有着一头金发的美丽女子,她的脸形、皮肤都堪称上乘,卷卷的贵族淑女发型配着略长且有棱角的脸形,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和安娜截然不同的俊俏之美。她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一席粉红色的露肩落地裙,身高不得而知,但从上身显露出来的线条看,体型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房间里除了这位气质高贵的小姐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三个年纪都和张海诺差不多的男子。他们的衣着都很光鲜,有坐有站,站着的那个一个梳着整齐的二八分,样貌基本上可以打八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扎着短短的小辫子,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外表也可以打八分。至于坐在沙发上那位,衣装最贵气、表情最傲气、脸最白,还梳着一个光溜的大背头,一看就知道是他们三个里地位最高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哈斯汀所说的那个从柏林来的贵族了。
张海诺一进房间,三位男士都朝他投来冷峻的目光。至于自己的“未婚妻”芬娜,却只是很平静的看了自己一眼,仿佛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一个半熟半不熟的朋友。
“这位就是海诺.冯.芬肯施态因男爵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开场白由那位大背头来说,张海诺并没有感到很惊讶,相反,他对这里的“基调”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把握。
张海诺不慌不忙的走到这偌大房间的中央,壁炉里炉火正旺,整个房间暖烘烘的。要知道这才10月份,海军基本上要到11月份才有暖气供应。在说话之前,张海诺用一种平静的目光将在场每一个人都巡视了一遍。
芬娜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眼神中依然没有什么太多内容,爱慕、思念或是崇敬统统没有,但张海诺也没看出和蔑视、不屑、鄙夷有关的东西,那双眼睛就像一汪碧蓝的湖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张海诺没有搭理那个长相可以打到9分的小白脸,而是非常礼貌的首先向女士欠欠身,问候道:
“芬娜小姐,您好!很荣幸再次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