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风声。
风有多种解释,大概包含:一,空气流动的现象。气象学特指空气在水平方向流动;二,社会上长期形成的礼节、习俗;三,消息、传闻;四、民歌、民谣;五,姓氏。
风,它在特定的环境有特定的意义。如东风来了,可表春来;西北风起,可表秋近。历史上,孟郊有《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李煜有《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曹雪芹有《临江仙·柳絮》,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各种‘风’都有,却不知这黑暗中的狂风,要送位正到何处?
狂风撕扯,天地一片黑暗。位正迷迷糊糊,只觉着身如浮舟,风如水,呼呼呼,不知往何处飘去?他的意识模糊,因对黑暗和未知恐惧,紧紧地抓着那只柔软的手。黑暗中,迷糊中,那只手的主人向他靠近,并将他紧紧抱住。恍惚之中,位正闻到一股幽香,淡雅馨甜,像苏念的,又不像。管不了许多,天太黑,旅途寂寞,人孤独,何不紧紧相拥?由老天决断,将去向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风止,人落地。被大地一撞,位正浑身疼痛,脑袋一阵恍惚,由迷糊转为晕厥。
“正儿,正儿······”
像是母亲的呼唤。位正闻听,心中欢喜,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入眼处,一袭白衣,幽香沁人。脸触处,一起一伏,温暖柔软。位正笑猜,这一定是苏念。待起身,向她脸上看去,吓了一跳,竟是风灵。
位正赶紧往远挪了挪,再打量她,见她脸色苍白,眉头蹙起,睫毛微动,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哼;没有了往日的冷意,反而显得柔弱可怜,引人疼惜。
位正试着叫声:“师姐!”
风灵不答,脸上闪过痛楚之色。
位正眉头微皱,眼角瞥到她的肩头,见衣服破开几道口子,隐隐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还有淡淡的黑烟散出。位正感到奇怪,走到她的肩侧蹲下身,轻轻地推她侧躺下。往肩背看去,只见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肉慢慢散着黑烟,像烧焦一般,表面布满裂纹。原来是沾了一点相柳的毒液。
位正不敢怠慢,推着风灵,连叫几声:“师姐!”
风灵不答,反而眉头蹙得更深。
位正见此,心道一声:“得罪!”
遂推风灵平躺下,将衣服开口撕大一些,取出一把匕首,心一狠,咬牙插进她的肩头。风灵痛哼一声,身子微微挣扎。位正狠下心,一手使劲将她按住,一手飞快的用匕首绕着焦肉旋个圈,轻轻一挑,将焦肉挑落一旁。见毒源去尽,位正长出了一口气,再看风灵,见她已疼的昏死过去。便轻笑道:“当年你扎我一剑,今日我刺你一刀,扯平了。”说完,收起匕首,取出一颗云露丹捻碎撒在创口,又在百宝囊取出件没穿过的贴身衣服,撕成条顺着风灵的腋下斜着包扎一圈。
待一切做完,位正拍手叫一声:“完美!”见风灵趴躺,觉着有些不雅,遂翻个身,让她平躺下。又见地上枯叶较多,不干净,便取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在地上铺好,抱她躺在上面,这样便觉着好多了。
这时,忽有‘吱儿!吱儿’的声音传来。
位正顺声看去,原来是一只白色蝙蝠,正落在一块大青石上抖翅轻叫。位正笑笑,刚才一醒,那叫声便停,又只顾着风灵,倒将它忘了。此时想来,昏迷时听到‘正儿’,应该是迷迷糊糊将‘吱儿’错听成‘正儿’了。位正未多理会它,打量四周,天地被烟雾笼罩,蒙蒙一片,只能看到四五丈远的地方。远方,时时有不知名的兽吼传来,稍有回音,好似此处是一个小山谷。
天色渐暗,夜幕来临,空气微冷。位正在周围拾些枯柴,离着风灵不远,生起一堆小火。火光照耀,那白蝠飞得离火近些,不叫,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位正身上乱转。夜色渐深,不见天上月和星。远方的兽不吼了,周围寂静,火哗哗的燃着。位正看向风灵,从初见到现在,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一年,他少不知事,无意中闯进坤道住处,被静远拿住要见掌门。位正害怕,在最无助的时候,她给他一个调皮的笑容,他便心中生暖,留了她的影子。
碧海峰前,她提剑在手,从茫然无措,到镇定冷酷,像是被逼无奈,又像为了完成一个约定。她出剑,那一剑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位正的命运。
道门大会,擂台上,她缓缓拔剑,决心要斩灭心头那个少年的身影,所以冰冷,所以无情。那一刻,位正心如刀绞,阵痛。
今夜,在火前,她安然沉睡。没有了伪装,没有了烦恼,就连《天道灭情剑》的绝情灭欲之力也远去,她展示出真正的自己。
位正看着,惘然,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呢?
一夜,就这样静静、呆呆地看着。
白蝠很好奇,呆呆地看着他,久了,站立而眠,与一般蝙蝠不同。
一夜无话,到天亮,风灵还未醒。位正精神已足,向着天空飞去,想探探身在何处?只是越往上,云雾越厚,还隐隐带着一股压抑杀伐之力,似与灵隐峰护山大阵相似。位正不敢再向上,往下降了些,取一件无用灵宝,向高处探去。须臾,升了三丈。位正觉着似乎碰到了一团流沙,灵宝刚陷进去一点,只见一道电光闪过,霎时将灵宝炸个粉碎。接着,一声轰响才传来。见电光如此迅猛,位正震惊不已,又见上空风起云涌,云中电光乱闪,游走不定。他不敢再待在空中,纵身掠回地面。
天上是绝出不去的。位正看风灵一眼,将她收进金云饕鬄袋,往外查探。此时天亮不久,兽吼又起,加云雾遮眼,令这地方说不出的诡异渗人。位正不敢大意,步步留心,时时留神,走了一段路,倒也未出事。
白蝠见位正往外走,一直跟着。位正喜欢它,也未赶。一人一兽走了有半刻钟时间,到一狭隘处,像是谷口。谷口长着一棵大树,大树乌黑紫青,树叶稀疏,枝干苍劲有力。
位正继续往前走。这时,白蝠飞到他的面前,挥翅急叫,好似示意他不要过去。位正疑惑,不理会它,待走到离树四丈远处,回过头,见白蝠未跟上来,只在远处徘徊急叫。位正知此树有异,将长枪持在手里,心道:“只有一条路,龙潭虎穴也得闯了。”待走到大树笼罩的范围,位正擦着边缘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