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位正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间多了一抹忧愁与惶恐。在小院里时他竭力压下内心的惊骇,此时却再也压抑不住,道经竟然是那部诡异魔经的上部!这太骇人了,自以为正大光明,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道门至高无上的经典竟是魔经的总纲!位正对自己的信仰开始怀疑。他突然想到师父赠给自己的净世雷莲,难道师父早就知道?他又想起师兄送别前的嘱咐,‘师弟,若他日发生什么事情,万万不可回道门。切记!切记!’。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位正呢喃自语,双眼通红,无意识朝身边拍出一掌,便听‘嘭’的一声,路旁一棵碗口粗的槐树被打得拦腰折断。他受刺激,内心激荡压抑,拍出这一掌后竟稍稍平息。此刻,太阳半挂在空中,温暖的阳光洒向广阔无垠的大地,也照在他的身上。位正从未感到阳光是如此的温暖!光从空中照下,照在他的背上,照进他的胸膛。位正仰头观看,天空澄净,有几朵白云慢慢浮动。他突然笑了,仰天大笑。是也好,不是也罢,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求一佳人,只为一知己而已。想到此,他大踏步向前走去。
眨眼间三日已到,位正登上城头扶墙观望,城下三十万人马集结已毕,黑色的盔甲黑色的马,寂静无声。位正转过身,身后是风流野、刘明等六百道门弟子。
“诸位师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们淮州再会。”
贪狼洞天之主刘明、清华洞天之主风流野、空明洞天之主费箭、幽隐洞天之主张胜,率各福地之主齐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几人朝身后的道门弟子一挥手,六百人分成三股,融入了城下的大军。
位正看了看,对身边小校道:“传令,出发!”小校传令,只听得鼓声如雷,号角震天,三十万大军闻声而动,陆续开拔。
位正站在城头,一边看着大军远去,一边回想威州城一战。此战,欧阳海死,泯山八圣死,紫金圣母死,摩长风死,更有数百金丹,数十元婴、出窍、分神期的高手死,可谓战果辉煌,狠狠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中小势力。而威州城是乐安郡的门户,威州城失守,乐安郡便指日可得。况欧阳世家连着三次大败,人心不稳,门中长老又忙于炼制神鼓的鼓槌,定难以及时组织力量阻击。若无意外,不出半月时间,三路大军就可完全踏平乐安郡,会师淮州。到那时,挥师望北郡,兵临城下,将至壕边,欧阳世家一鼓而灭,北方平定,天下太平,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想到此,位正忍不住心情澎湃激荡,竟将城砖掰下一角。
···
北方,龙象山山顶悬浮着条条薄雾,鸟雀轻鸣,一片静谧。在山腹,一株降紫堂木不知长了多少年,枝丫盘旋,竟覆盖二十多丈远,但叶却稀疏。在它几条干枯未断的条干上,三两株野藤盘绕,青青紫紫,随风簌簌地飘荡。若细看,在野藤缝里,降紫堂深处,竟有一道石门。石门半开,两个黑衣人在外警戒。
突然,天空划过数十道流光转瞬到了山顶,后稍稍盘旋朝降紫堂木落下。黑衣人看看来人,神情紧张,问:“来者何人?”来人没有答话,抬手抛出一物,黑衣人接过,是一面黑色木牌,木牌上雕着一朵黑色曼陀罗花,花心坐着一个黑袍人,看不清面容。令牌背后雕着三个大字:‘密罗宗’,右下角携着几个小字:‘副宗主幻荼令’。黑衣人看毕,躬身双手递还令牌,道:“不知副宗主大驾,多有冒犯,请!”说时,另一人将石门打开,躬身立在一旁。幻荼接过令牌,一言不发进了石门。黑衣人又将石门合上一扇。
“终于来了。”
在石门东北方一颗苍翠的古柏上,身着黑纱的女子站起来伸个懒腰,好似在此等了很长时间。她看了眼树梢的黑色麻雀,嘻嘻道:“小黑,去吧!”那麻雀用黑啄理理羽毛,吱吱叫了两声,展翅朝北方飞去。飞了不多时,朝一座矮山头落下。山头正有两人对弈,一青年人见了黑雀,笑道:“小黑,过来。”黑雀却不理他,扇着翅膀落在他对面的中年人肩上。中年人用手捋捋它的羽毛,边落子边问:“来了?”黑雀吱吱叫了两声,用嘴叨了叨他的脖颈。中年人一个激灵,加紧脖子叫:“好了,好了,别催了,痒!”他站起身将黑雀抖落到身边的枝桠上,冲青年人笑笑道:“走吧,这次可是条大鱼。”青年人一笑,站起来冲山下打个唿哨,霎时掠上来五十个黑衣蒙面人。青年人看了看,笑呵呵对黑雀道:“小黑,带路。”黑雀却不理他,傲娇的看着中年人,中年人呵呵一笑,叫了声小黑,那黑雀才展翅朝空中飞去。青年人尴尬笑笑,骂道:“真是鸟眼看人低。”
黑雀在前领路,这一行人在后面跟着,不多时就到了古柏处。黑雀落在那女子肩头吱吱叫了叫,女子看了青年人一眼,又将妙目转到中年人身上,轻轻叫了声:“白大哥。”
中年人嗯了一声,问:“妹妹,密罗宗的人到了?”
女子道:“刚进去不久。”
中年人看了青年人一眼,青年人会意,转身对身后的黑衣人道:“守在外面,不要放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