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所有西凉诸将闻言都站了起来,个个沉着脸色,一声不吭。</p>
军法处的士兵很快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刑凳与军棍上来了,动作麻利地在堂上铺开了阵势。曲静邋遢着战袍在堂上四下看了看,陡然间嫣然一笑,灼灼的桃花眼流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道:“我固然不是逃避刑责,诸君为我做个见证。今日静暂领一百军棍,记下临阵失措之责,西南事了之后,自当负荆王都,叩阙请死。”侧目看了执刑兵一眼,冷森森地吩咐,“准备行刑。”</p>
臂粗的漆棍端包裹着铜皮,执棍的士兵重重一顿刑具,高声应是。军棍落地的声响,着实沉闷得让人触目惊心。</p>
天风宿也没想到曲静会来这么一出,听他提及一百军棍时,眼神就深邃了许多。这样分量的军棍,二十下就能打残一个人。再是手下留情,一百棍下来也不得了。曲静毕竟是军中主帅,又带着重伤,他这么一百棍下去,只怕十天半月都起不来,仗还怎么打?——虽然我看依照他们的法,扶沅公主一死,乌兰纳木又重病,乌兰内部八成要乱,朝廷就是想打估计也找不着对手。不过,现在神女溯源六城还在乌兰人的手里,等着西凉军去收回来不是?</p>
西凉军的军规应该相当严厉,曲静下了将令,堂上诸将不少都眼露忧色,却没有一个人斗胆求情。当然,我揣测也是一个立场问题。他们都是西凉军系的人,如今摆明了是天风宿要找曲静的麻烦,曲静一力承担了下来,倘若求情。岂非要给天风宿落下话柄?曲静是不怕天风宿弹劾的,西凉军却不得不替他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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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曲静真的要俯身受刑,还是青羡林慌忙站了出来。阻止道:“将军身系千军安危,怎可以身饲刑?再者。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原本不是可以纸上臆测地。依在下看来,事情既已到了如此地步,设想如何善后才是当务之急,将军须以有用之身主持军务。怎能一时义愤任性毁伤三军柱石?”</p>
他是随军幕僚,换句话,是可以左右将军策略的重要人物。虽然幕僚之职不入朝廷军政系统,都是主帅自家供奉的,但,幕僚在军中地地位,从来就不低。几个月前召集西南戍边军与乌兰部在寒云关决战的狄芳,原本就是镇守将军地幕僚。</p>
更何况,青羡林是征讨乌兰将军王府长史。是远在王都的平凉王的代言人。</p>
在如今的寒云关中,照名义上来,最位高权重的人有三个。曲静自然不必了。他是三军主帅。天风宿则代表朝廷,掣肘曲静地权力。最稀奇的是青羡林。他作为将军王府长史。原本应该负责大军征讨的辎重钱粮,当然。曲星河不可能让他染指这一片,于是把他踢来给曲静当幕僚出谋献策。不管将军府长史还是随军幕僚,都不是朝廷正职,一个是平凉王花银子请的,另外一个是大将军出钱供奉的,然而,他却是不折不扣的重要人物,身兼三军智囊、粮仓和钱袋子三个身份。</p>
最微妙的是,这位看似代表着平凉王府的幕僚大人,实际上是朝廷最大军系董家的外孙。他来替曲静话,那就不是护短了,是仗义执言。听听他得何等冠冕堂皇?将军一身维系三军安危,将军就是三军柱石,倘若执意要以身受刑,那就是不把三军将士地性命放在心上。作为一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怎么可以干这种不管不顾很任性的事?</p>
青羡林求情地话才刚刚完,西凉诸将立即就纷纷下跪劝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