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曲静那子根本就不领情,桃花眼一翻,安之若素地伏在刑凳上,命令道:“打。”</p>
在西凉军中很有令行禁止的味道,他一个字吐出之后,执棍地士兵就朝他屈膝施礼,道声得罪,就一左一右抡开膀子开打了。那刑凳不过二尺宽,伏在上面勉强得很,曲静很心地避开了自己肩伤地位置,微微侧着头,双手抱着刑凳的端——我记得他从就很怕疼,时候和我打架被抓住了,姑姑舍不得打我,寒夫人却舍得打他,一顿板子下来,他总是哭得声音都哑掉,两个眼睛又红又肿,可怜兮兮地娘亲不疼他了……</p>
军法无情,军棍又怎么能和寒夫人地板子相比?我听见漆棍破空,狠狠落在皮肉之上,出令人惊惧的钝响。曲静原本安然侧躺在刑凳上的脸,在那一瞬间扭曲了,我亲眼看见他纤细乌黑的眉紧紧蹙起,糯米般雪白的牙齿叩在一起,不心碰破了下唇,一抹殷红在唇内若隐若现。他整个肩膀都紧张了起来,绷直身子抱紧了身下的刑凳,每一寸肌肤都昭示着他正在承受着的痛苦。</p>
我被这样近在咫尺的刑罚惊呆了,我没有见过这样**裸的伤害。用粗野的刑具蹂躏着皮肉,用痛苦来折磨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我很熟悉的,尽管我不喜欢他总是粘着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我曾经的玩伴。他用蛇用毛毛虫吓唬过我,也曾冒险翻山爬树给我采摘野果,好吧,就算我不怕蛇也不怕毛毛虫,他摘来的野果我也没吃,但是,我领情。我知道如果别人对我的好取悦了我,我就应该给他回报。</p>
可是,我可以怎么救他?我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指缝中残留的鲜血,觉得无能为力。</p>
他今天在堂上受刑,是因为我杀了扶沅公主。他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想让天风宿继续唧唧歪歪下去。所以,他选择受刑。他是西凉军的主帅,朝廷征讨西南此役的指挥者,他在这里拥有着绝对的权柄,但是,他不可以和规矩作对。权势、力量,在军规面前一文不值。</p>
我不能冲出去替他受刑,这样会彻底毁坏他设法保全我的初衷。</p>
我也不能一剑削断杖打他的两根军棍,蛮横地阻止行刑,这是他自己命令的,不是么?</p>
能救他的只有平凉王,或者,皇帝。我都不是。我只是一个飘零江湖的剑客。我在这个议事堂上惟一的位置,只是套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看着为了保全我的人,被两根包着铜皮的木棍打得死去活来。</p>
我曾经以为拥有长剑的自己就掌握着整个世界,我毕竟错了。</p>
真正走进十丈软红之中,一身洒脱被七情纠缠,光光有一把剑,是不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