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天，寒山上其实并不怎么热，我住的院子中央搭着一个葡萄架子，细碎繁盛的葡萄藤绕了好几层，隔出了一段荫凉。葡萄架子下面新安置了软榻和书几，那软榻上枕着一抹冰绡，一看就知道是紫靥时常盘踞的地方。</p>
姬檀安静地伏在软榻上，呼吸清浅柔和，睡得十分香甜——不知道是他太疲惫，还是紫靥绯妆伺候人的手法太高，才沐浴出来姬檀就犯困。我闹了一身污水，紫靥催促着我去更衣，拾掇清楚出来，姬檀已经趴在葡萄架下的软榻上睡着了。</p>
绯妆就坐在他身边，背倚着软榻，认真地剥着地上银碟子里的胡桃。剥一个吃一个，咔嚓咔嚓地，居然也没有惊动近在咫尺的姬檀。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姬檀，凑近了，看见他睡梦中都抹不掉的疲惫颜色，干脆就坐在了绯妆的身边，看着远处暖风轻轻吹拂的绿枝，思绪一片空白。</p>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靥过来送心，一碗冰镇酸梅汤倒在了姬檀脸上。</p>
姬檀惊吓着从睡梦中醒来，脸上还是乌渍渍一片，错愕地看着我。</p>
我有些无奈地望向紫靥，这个姐姐最近脾气很暴躁。她哐当一声将瓷碗放在书几上，朝我微微福身见礼，转身就走了。最后只好我和绯妆来收拾残局，我重新盛了一碗酸梅汤出来，绯妆忙前忙后伺候姬檀洗漱。</p>
“紫靥是脾气不好。看着他……”绯妆指着屋内更衣地姬檀。悄悄对我，“尤其气大。”</p>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认真问道：“为什么？”</p>
姬檀已经着湿漉漉的长走了出来，眉眼间隐约带着委屈与按捺的震怒.我不知道怎么安抚他，想了想，只好将手里的酸梅汤递过去，微微讨好。姬檀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接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无视了一旁提他揉头的绯妆，对我央求道：“阿丹，天这么热，再来一碗。”</p>
我不是气不肯让他喝，毕竟刚醒来，又是冰镇得凉透的东西，恐怕伤胃。摇了摇头，拍拍身边地软榻示意他坐下来，问道：“我有许多话想问你。……你我分手之后。是你主动让符素他们离开的么？”</p>
姬檀了头，没有话。我看得出他神色中的隐忍，想来当时还生了什么不好出口的事。他不好，我就不问。继续下一个问题：“你和魏展颜不是早就往广漠府走了么？为什么后来会被青羡林截住？”</p>
“和符素他们分开半天之后。展颜就出意外了。”姬檀。我安静聆听他的讲述，他却似乎不愿多，只是简单地了下过程：“那时我被囚在寒云关。具体什么地方不清楚，什么人羁押着我也不清楚。后来青侍中携人来救，我才与他一起返京。”</p>
我不相信他的辞。以他的细心猜疑。弄不清楚囚禁自己的人是谁？</p>
“你觉得是谁？”我问。既然他希望我给他一个胡的机会。我不会拒绝。</p>
姬檀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你信么？如果我是平凉王，你就相信是平凉王么？我是青羡林呢？我……你就相信？”他眸光灼灼地望着我，似乎我答一个是或者一个否，就能决定很重要地某些事。</p>
我信不信是我的事。思忖片刻，我觉得是时候给个明确态度了，干脆道：“吧。你想对付谁？”</p>
姬檀似乎没想到我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眼底稍微有些不相信的惊愕。良久之后，他似乎松了口气，又有些难堪，苦笑道：“阿丹，你……”你了半天，始终没出个所以然来。他收敛住自己的情绪，岔开话题，问道：“阿丹，那簪子是你给青羡林地么？”</p>
明里问的是白玉簪，实际上在意的还是那一道青羡林写给乌兰王庭的招抚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