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片刻。
一盏杯碎,两方水倾泻。
四角呈祥红地毯,浸染成赤血殷殷。
梅姜双眼微敛,有无声言语成说。
帝王家历来情薄至此,何必再多牵扰顾念。
梅姜默默一笑,背手立于太后身前,只见窗外有风袭来,漏进屋内,搅动衣袖轻舞,祖孙对视,不尽失望,不尽凄凉,不尽……狂意。
她仍是朱唇浅笑,两靥生花,眼底笑意怀刀,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缓步走到太后面前,举起那瓷片,粼粼白光一掠,寒意横生。
太后下意识躲避,却见梅姜当机立断,动作快速,将瓷片往她手中一塞,她执掌宫中多年,这一刹已是发觉梅姜要做什么,却是可恨无法挣脱,再看她利落往自己手心处一划,破口处瞬间便有刺目鲜血涌流,又一刹已是听到她略带哭腔,惊道:“祖母,你这是做什么!”
宫女守在房外,本是听不清房内声响,此时听到梅姜哭喊,内心惧怕生事,便飞奔进了房中,看到房内情形,竟是怔在了原地。
房中凌乱至极,太后手中握着碎瓷片,瓷片上有大片深红震目,梅姜跪坐在地,捂着受伤的手掌痛哭不止,膝盖处的衣裙亦是被鲜血染了浅浅一片。
太后自知棋输一着,以如今局面若是自己情绪不稳,便是直接给了她借口,便神态泰然自若,指挥起那群吓呆了的宫女,“傻站着……”
可是她处在病中,说话成句已是不易,语速声量更是不比梅姜,梅姜看准时机,立即将话抢了去,一气呵成,“傻站着干什么!祖母体恙,还不快把太医唤来!”
说话间,梅姜已是起身,用尽气力撕下自己衣裙一角,叫人帮忙把太后双手双脚缚在了椅子上,太后张口想呼救,却被梅姜眼疾手快用布条塞了嘴。
太后出了事,梁太医自然也逃不了干系,他火急火燎赶到泰安宫前,却被那太后的亲信嬷嬷拦了下来。
因着帮太后躲避无端烦扰,梁太医偶尔会为太后作些得病的假证,也没察觉这嬷嬷今日反常,竟没在太后身边待着,只伸着脑袋往四处张望了一通,便小心问道:“太后可有吩咐?”
“太后这回恐怕是得了癔症。”嬷嬷掩面欲泣。
“癔症?”梁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话,瞪着昏花老眼追问:“太后果真……唉呀,癔症可是难治之症啊!”
嬷嬷点首,涕泪涟涟,几乎泣不成声,不忘施礼道:“还望太医尽力诊治。”
梁太医叹了口气,暗道太后这次之举无论真假,实在闹大发了,岳国上下皆有耳闻,岳王和太后虽不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子,但两人一直母慈子孝,感情甚笃,也不知道岳王会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
走进屋内,却见那内厅里走出个妙龄女子,脸庞却是苍白似雪,再一看便见她手腕上有白布简单包扎过,不由得心惊。她任宫女搀扶着坐到上座,眉间一蹙,几近凌厉,“你就是梁太医?”
梁太医见这女子眼生,但看就连太后随侍宫女都毕恭毕敬的,也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