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问起这事,古依斯提尼亚尼神色转为凝重,思索一会才说:“陛下知道,金帐汗国联通了顿河与伏尔加河。最近他们不知怎么从拔都萨莱将十几艘战舰弄到卡尔卡(顿河出海口附近)。这些战舰大部分是新的,不清楚是否专门为黑海建造,但都在千吨左右…。嗯,那位犹太商人是夜间无意中观察到,随后再也没机会靠近。按照他的描述,战舰外形与我们的有些相像,只有一层火炮甲板,但舰艏和舰尾都有奇怪的建筑,像是炮塔,船舷也有些古怪…”
炮塔,那不就跟之前威尼斯加莱赛战舰类似么。近年的海战已经证明,那是无用设计,亏着埃及帝国也专门提醒他们重视元帝国战舰。即便这十几艘战舰实力非凡,琳奈舰队加上黑海舰队将近八十艘大型战舰,撞也撞沉了。而且,金帐汗国不可能对他和奥斯曼结盟无动于衷,这也许是预先防备。听一会,刘氓感觉琳奈兴师动众更多是对于东方战舰的好奇,心也慢下来。
他来这可以说非常突然,政务方面一直是大让娜和奥尔加涅负责,主要官员也未及赶来,古依斯提尼亚尼心里没底,因此汇报的多少有些凌乱,遇到把握不了的问题,更是额头见汗。他一向秉承专业人干专业事的理念,当然不会责怪,而是尽量缓和气氛,让晚餐更像个模样。
古依斯提尼亚尼的确是没准备好,等侍女端上主食,看看桌面,脸上现出惭愧,小心说:“陛下,这里的葡萄酒比不上勃艮第,但也算别有滋味,您要尝尝么?”
古依斯提尼亚尼当然是无心,可一听葡萄酒,刘氓近一周来刚因枯燥航行而平静的心顿时五味具发。斯蒂芬同样不清楚他忽然启程来这的原因,但小伙子很机灵,又一直跟在他身边,多少有些猜测,见他脸色不太好,赶紧给古依斯提尼亚尼使眼色,结果让刚刚活泛点的气氛重新归于沉闷。他再没信心调节气氛,大家也没话可说,只能像军中晚餐一样默不作声解决食物。
等晚餐那结束,他还是开了两个不好笑的玩笑才在斯蒂芬引导下去卧室休息。来到门口,听到居室内的细语声,他脸色一僵,站在那半天没个着落。
斯蒂芬迟疑片刻,还是说:“陛下,虽然时间紧,皇后还是给斯蒂芬嘱咐很多注意事项。她说,陛下经常在战斗中受伤,却从不注意修养。虽然陛下身体健壮,她还是看出,陛下有时会在阴雨天感到不适。皇后的责任就是让陛下无忧,她不能做到,但还是希望陛下为了帝国关心自己的身体,不必为宫妃和侍女行使责任,替她关心你而感到不快…”
随着斯蒂芬的唠叨,卡特琳娜送别时的关切笑容和留恋浮现在眼前。他能感觉到,卡特琳娜并不因他突然离开而感到惊异,似乎已经习惯。这何尝不是悲哀?而他离开的原因,却是自惭和愧疚,也让这别离比离开斯图加特时滋味更加难言。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可为何因离开而感到轻松?这问题同样无解。这到底是对自己恶行的惩罚,还是因离奇际遇而混沌的生命让他无所适从?他同样不知道。但该关注的苦难,或者说伟大事业很多,用于偿还愧疚的时间似乎还很漫长,他又往往能为自己找到掩饰劣行的借口。也许,承受和关注各种痛苦,更是他必须承受的救赎。
自我安慰半天,斯蒂芬已经停止唠叨,而这温馨话语也起到足够作用。见小子神情明显有些鬼祟,他笑着踢了一脚,接过小子手中一叠文书,憋口气走进卧室。
起居室不算大,却很清爽。佩特拉正在墙边沙发上揪着巴拉打闹,明显不怀好意。见他进来,佩特拉讪讪低头站好,巴拉也是如此。艾格尼丝则握着伊莎贝拉的手坐在壁炉边,估计是在安慰这小宫妃,听见声音也同样起身肃立。
这卡特琳娜…。看到这场景,刘氓立时脸上一热,但羞惭已随着时间变淡,定定神,还是点点头,故作自如的走进卧室。
片刻后,佩特拉跟巴拉一起走进来,小心服侍他更衣。感觉佩特拉明显是憋着一肚子笑,他无语,只想狠狠收拾这没心眼的小蜜糖。而巴拉神色自如,则让他多少不敢正视。
换上睡衣,在书桌边坐下,品着咖啡翻检一会文书,他心头趋于平静,但佩特拉和巴拉收拾物品的悉索声又让他浮想联翩,哪能弄清文书都是些什么。半响,只好逃也似地躲进床帏,闷头睡下。可没多久,他尴尬起身。
床帏被拉开一道缝隙,巴拉跪在脚踏上。不知哪里规矩,她长裙褪至腰间,微微仰身,尽显傲然与美好。刘氓一阵晕眩,半天才回过神,注意到她微闭的眼眸中满是慌乱。他微微叹口气,还是伸手将她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