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兔一曲舞罢，四下里一片寂静，在此时此刻，无论是人还是物，都陷入到了不可描述不可诉说的梦中。他轻叹一声，道：“只要是人便会陷入到梦中，痴人说梦，白日做梦，黄粱一梦，南柯一梦……”
梦啊！多么好的东西啊！在那里不受拘束，自由自在，正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的不可知之地。那是一方乐土，没有战乱，没有私心，没有上下，没有君臣，没有欲望，没有爱恨，没有忧愁，没有世间一切的污秽与尘土，人与人之间物与物之间只剩下纯真……
牟兔突然狂放地笑了起来，无论多么美好，那终究是一个梦，一个虚无一个空话，终究要醒了的，终究要面对现实的！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终是大梦一场空！
他伸出右手，脸上似有不甘似有快乐似有解脱，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缓缓抓向自己的心脏，那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一颗一半红一半黑的心，一颗还在呼吸还在活着的心。
牟兔深深的轻吻了一下自己的心脏，接着狠狠地将心脏捏碎！
“啊，啊，啊，啊……”
十万黑旗军顿时发出惨烈的叫声，一个相继一个的倒在地上，卓小凉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看着周围同样苍白的军士们，他伸手摸了摸胸部，那里似乎空荡荡一片，我没有心了吗？我的心怎么不跳了呢？我是要死了吗？
岳乾缓缓睁开眼睛，双目放出璀璨神光，高声问道：“本帅本以为你是一只家兔，不想竟是一只食梦而生的魇，本帅的梦好吃吗？十万黑旗将士的梦好吃吗？”
牟兔被那神光一照，感觉浑身被烈火焚烧一般疼痛，他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喃喃问道：“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
北郡平原上，久久回荡着这就话，似是索命勾魂的魔咒，不断蔓延，一个个黑旗军士双目赤红，互相诘问：“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
卓小凉抓住小白的肩膀，使劲摇晃，批头散发，双目赤红，神色狰狞地嘶喊道：“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
岳乾拿着画戟指着牟兔，冷哼一声，道：“你为何讲那商纣王之时的故事？以为就凭几句妖言便能惑众了吗？当真是小觑了我黑旗军士！”
牟兔将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指着黑旗军营，道：“还请岳帅好好看一看？我牟兔自知凭我这点微末本事，不配与将军一战，但我这术法，你麾下的那些将士们就受不了了！”
说罢，牟兔放肆地大笑起来。
岳乾双目发出神光，回头查看营盘，皱了皱眉头。
只见整个黑旗军的大营突然乱了起来，毫无痕迹地乱了起来，士卒们似是都疯了一般，一个个双目赤红，活像一只只人形兔子，身上慢慢长出白色毛发，拼命地用手抓着头，一个黑旗军士突然惊恐无比地看着身边的袍泽，那袍泽头上竟长出一双长长的兔耳。
他大喊一声：“妖怪。”他双目赤红，露出两颗尖牙，拿起利剑朝身边的袍泽刺去，其余人也一拥而上，不过那利剑却没有刺在妖怪身上，而是插在了他的身上，他倒在了血泊之中，在鲜血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只兔子，他喃喃自语道：“原来我也是妖怪吗……”
小白看着乱哄哄拔剑互相乱砍乱刺的黑旗军士，惊恐地背着卓小凉藏进一处营帐，她有些不解，黑旗军怎么自己杀起自己了？卓小凉趴在背上，小声喃喃道：“偷偷告诉你，我是妖怪，我是一只兔子精……”
他猛地跳下来，蹲在地上，让小白摸他的耳朵……
小白看着明明没有耳朵的卓小凉，皱了皱眉，还是把手放了上去，他疯了吗？
……
牟兔停止大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张狂地道：“岳帅这场景可好看？”